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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百九十四章 穷追
    秦长风沉默半晌,答:“孤不知。”

    “三殿下就没查查?”

    “孤进了大兴,没见上陛下一面,就被禁卫拿下,扭送北宫,禁锢至今,不管孤想查什么,都不能。”

    “当初在南唐,三殿下孤身一人,却可叫金陵无计可施,如今不过一个北宫,又能奈三殿下何?

    三殿下不查,不是不能,而是不愿!

    三殿下忠孝,不愿和亲父敌对,可是父已不父,子又何必子?三殿下这么做,说透了,是愚忠!”

    “呵……”秦长风又笑,“宁姑娘骂得好!如宁姑娘所言,孤既愚蠢又胆怯,实在不值得姑娘多费心。

    明日宁姑娘到了公堂,尽管遵从帝心,好好痛骂孤,陛下听高兴了,说不定能赏姑娘一间大宅。”

    “三殿下,您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溶月听得出离愤怒,上前一步,拽起罗帐,用力扯开。

    秦长风一惊,略显慌乱地探出手,似是要遮掩什么,但他的手才探出一点,又仓惶地收了回去。

    不对。

    溶月沉眸,把卧榻上的人从上到下、一寸不漏地打量了一番。

    他瘦了许多,比先前任何时候看着都更瘦,过分的清瘦让他的脸少了两分清雅,多了三分疏离。

    此刻,他坐在榻上,后背抵着墙,双腿横在褥下,笔直而安静。

    安静?

    她登时伸出手,要掀被褥,指尖才沾上被褥,手腕却被秦长风扣住。

    “宁姑娘,男女授受不亲。”

    “呵。”

    溶月气笑了,她反手扣住秦长风的手,以指为笔,在他掌心摩梭,接着,她倾下身,咬住他耳垂。

    “嘶——”

    秦长风后背一僵,略白的脸顷刻间红到充血,见此,溶月唇齿不松,细齿沿着他的耳,咬到他的唇。

    没一会儿,秦长风的气息就被搅乱了,他目光一浑,双手环上溶月的柳腰,想要回应她的热切。

    然,下一刻,溶月猛地推开他,在他茫然的目瞪口呆中,掀翻被褥,冷着脸,似笑非笑地反问:

    “不是男女授受不亲吗?”

    “……”

    秦长风犹在迷离,溶月低眉,看向卧榻,他的一双腿笔直而修长,沉寂地像深渊里的两棵翠竹。

    “你的腿被人打断了?”

    “没有。”

    秦长风摇摇头,抓起被褥,盖了回去。

    “是谁?”

    瞧她问了什么蠢话!

    能断储君双腿的人,除了西汉皇帝,还能有谁?父子分离十余年,一朝见面,父给子便是一顿毒打吗?!

    “他怎么能——”

    话未尽,眼泪像是瓢泼大雨,在溶月脸上倾盆。

    “别哭,不疼。”

    “怎么可能不疼?”

    她又不是没挨过板子!但她挨板子的时候,是长春馆的伎子,不像秦长风,乃是西汉国的储君!

    堂堂储君,横在木凳,在众目睽睽之下,遭人毒打,他痛得何止是腿,他痛得是尊严,是心魂!

    她的泪彷佛决了堤,可她不能在大理寺后衙嚎啕,于是伸手,死死捂住唇,无声而压抑地痛苦。

    “呜——”

    秦长风的心登时被哭声揉作一团,他不该来的,哪怕他再是忧心,再是想念,也不该来见顽顽。

    可今日不见,再见又在何期?

    两江谋逆败北,他被南唐天子遣返之际,他这一生就走到了尽头,若不是顽顽逼迫,他已经死了。

    他虽然没死,还回了大兴,但他和父皇的对弈注定是九死一生,偏偏顽顽不肯,生生将一线生机变作三分。

    他的赢面固然大了,父皇的怒意也重了,恰好这时南唐天子来信要人,父皇交人,是理所当然。

    除非——

    “宁姑娘,你一向擅算计、会权衡,孤和陛下对局,败象已显,姑娘执意帮孤,下场势必凄惨。”

    “凄惨便凄惨,小女难道怕吗?”

    “宁姑娘不怕,孤怕。”

    “三殿下怕什么?”

    “……”

    厢房又陷死寂。

    秦长风不肯答,溶月就自己想。

    与人对弈,无非输赢,他如今连死都不怕,怎可能怕输?

    他不怕输,便只能怕赢,赢了,天子要拿她开刀!

    “三殿下不肯小女来大兴,是怕小女死在大兴?”

    秦长风依旧不说话,见他如此,溶月勃然大怒,她跳上卧榻,跨上他腰腹,揪住他衣领,怒问:

    “三殿下,昔日您总怪小女骗您,说小女没有真心,如今,小女不骗了,又换殿下来骗小女吗?!”

    “孤——”

    “闭嘴,听我说完!”

    “……哦。”

    “若殿下慕小女之心已死,那么,不必殿下撵人,等殿下安然,小女自会离去,从此天高地远,再不见殿下。

    可若殿下慕小女之心未消,非要撵小女,是忧小女性命,那么,哪怕殿下打断小女的腿,小女爬,也会爬回来!”

    说着,她沉下身,隔着咫尺之距,和秦长风四目相对:“秦溪辞,你老实告诉我,你心里有没有我?!”

    “没有”两个字在秦长风的唇齿间转了一圈,被溶月的一双灼灼美目瞪得又灰溜溜地潜了回去。

    “三殿下,您心里有小女!”

    他心里当然有她。

    也许在他身中催命香,跳进长春馆二楼,她倔强地走到他身边,说要和他做交易那一刻,她就进了他的心。

    她就像一颗花种,飘到他的心田,生根、发芽,等他意识到的时候,花已成树,变作一株傲梅。

    这样从容而有胆魄的女子,他怎么可能不贪恋?

    “是,某喜欢顽顽。”

    溶月笑了,眼角未干的泪痕,如同春日的一片朝露,衬得她花容熠熠,她扬着唇角,得意地回:

    “小女也喜欢三殿下。”

    二人含笑着看向彼此,想着一路走来的诸多艰难,只觉得此刻的互表心意,是如此地令人心醉。

    两人越凑越近,眼看要啃到一处,影黄突然掠进厢房,局促又着急地回禀:“主子,有人来了。”

    迷情忽散,冷意又起。

    秦长风看着溶月,恨不能捶胸顿足,他半夜摸到此处,不是来捻人的吗?

    他怎么差点和她——

    “宁姑娘,孤要走了。”

    疏离的语调,气得溶月又揪住他的衣领:“秦三殿下,您这是提上了裤子,便要翻脸不认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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