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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百八十五章 阵仗
    溶月颔首:“小女和秦三皇子有情,当初为了报仇,害他良多,如今大仇得报,小女追去弥补。”

    “难怪宁姑娘要演这出戏。”

    “小女能力有限,无力助三殿下争权夺势,只能略尽绵薄之力,保住他的性命。”

    薛仁想起二人在金陵时的缠绵悱恻,疑心略退:“宁姑娘对三皇子知恩图报,对家国百姓却又恁得寡情。”

    溶月笑了。

    昔日听父亲说史,每个末代君王的身边总有一个惑君毁国的褒姒,彷佛一国之灭,因由全在褒姒。

    且不说褒姒是不是舌灿莲花,即便是,若君心清正坚决,又怎么能任由一个褒姒指点他的江山?

    上一世,她什么都没做,南唐照旧从安定走向了飘摇,这一世,她最多是让这进程走得快了些。

    可快,难道一定不好?

    君王不明,朝臣不贤,这样的南唐苟延残喘地越久,百姓饱尝钝刀子割肉的苦楚,也越久。

    “数月不见,薛大人一跃成了大理寺少卿,可见大人是难得的贤臣,南唐有大人,定能被匡复。”

    “这是自然。”

    眼看薛仁眉开眼笑,溶月拎起酒壶,为他倒满一杯酒。

    “相爷还好吗?”

    “左相年事已高,身子大不如前,自九月起,一月三十天,半月在朝,半月在榻,实在叫人忧心。”

    左相曾建聚贤楼、千金坊、长春馆,此事是一根针,哪怕他平叛有功,也会日日扎在天子心头。

    等左伯棠死了,南唐朝上就再没有能力挽狂澜的肱股之臣,南唐国的崩塌,必会快得一泻千里。

    “虽然左相老了,但只要有薛大人在,陛下还是能高枕无忧。”溶月端起酒杯,“小女敬薛大人。”

    “好!”

    两人杯盏相碰,同饮了杯中酒。

    接着,溶月有意无意地在闲聊之中,多次抬举薛仁,说着说着,就把薛仁心头的三分疑虑说没了。

    天色,也在二人的笑谈中,一点点地变沉。

    哺时,张掖城响起一道鞭炮声,声色如落水的石子,不断向全城蔓延,不多时,满城鞭炮齐响。

    “好热闹。”

    薛仁站起身,溶月也跟着起了身,二人站在窗边,遥望整座城池,荒凉的张掖,在明亮的夜火下,被烘托地犹如金陵般,繁华而盛大。

    很快,天色暗透了,遥远的西天似是盘踞着一团黑云,黑云又被凛冽的北风,一点点卷向张掖。

    “宁姑娘,戏要开场了。”

    “恩。”

    四丈方台忽而亮如白昼,东南西北四角烧起篝火,篝火之上,红灯笼似一条红稠,圈住了整座方台。

    吃过除夕宴的百姓,提着更灯,从张掖城的四面八方涌向方台,人流之中,有一行人敲响锣鼓:

    “杨御史驾到,闲杂人等,速速避让——”

    薛仁面色一凛:“宁姑娘,本官该走了。此处是看戏的好地方,姑娘就留在这里,品赏张掖大戏。”

    “是。”

    薛仁一出去,林缨急忙打开门,门外,两个彪形大汉怒目横斜:“薛少卿有命,谁都不许出去。”

    “不出去就不出去。”林缨关上门,又奔到溶月身边,“姑娘,门外——”

    “看戏。”

    “哦。”

    薛仁刚走出祥庆楼,便撞上杨柳新的辇轿,他连忙垂眸拱手:“下官见过御史大人。”

    “薛少卿和谁来吃酒?”

    “回御史大人,下官一个人。”

    “听汤刺史说,薛大人这两日和城西的李员外走得很近,本官还以为少卿和李员外一起吃酒呢。”

    “李员外高看下官,是想借着下官,讨好御史大人。”

    “汤刺史也这么说。”杨柳新转头,目光斜向高台,“汤刺史还说,今夜,张掖有惊喜送给本官。”

    确有惊喜,惊得是杨柳新,喜得是他。

    薛仁恭敬地横起手:“李员外十分仰慕杨御史,为表倾慕之情,特别备下一出大戏,请大人一观。”

    “那就走吧。”

    “是。”

    杨柳新走进戏场,才到门口,千支烟火“咻咻”冲上云霄,在漆黑的夜幕开出无数的火树银花。

    接着,戏台上响起了《锣鼓喧天》,鼓声响彻半城,成百的李家奴仆立在戏台四角,齐声大喊:

    “恭迎御史大人——”

    汤刺史提着衣袖,领着几十个守将,从戏台后慌忙奔出:“下官等拜见御史大人,见过薛少卿。”

    “免了。”

    “谢御史大人。”汤刺史起身,指着戏台下的一张富贵高椅,“大人,好戏将开场,请大人入座。”

    “恩。”

    等杨柳新坐下,汤刺史朝身侧的将军点点头,将军大袖一挥,张掖官、民、客、商,次第入场。

    不到一刻钟,戏台四周聚了万人。

    汤刺史又对左右人说:“告诉李员外,可以开场了。”

    “是。”

    须臾,台后响起一声:“咚——”

    锣声未歇,身穿宝蓝色大红步步高升团花茧稠直裰的李员外走到台前,只听他提着嗓子,扬声:

    “陛下仁德,怜张掖将士保家卫国劳苦功高,特命杨御史从金陵请来长春戏班,在此演一出大戏,犒赏守军。”

    守军一听,无不高喊:“天子圣明——”

    震天的吼声令杨柳新露出一丝愉悦的浅笑,他略略侧首,对汤刺史说:“汤大人的惊喜,很不错。”

    “御史大人说得哪里话,这怎么是下官准备的惊喜?这分明是天子托大人从金陵带给张掖的惊喜。”

    “好!”

    杨柳新越满意了。

    秦长风逃出生天的消息传回金陵,天子一定震怒,哪怕他把罪责推给薛仁,天子之怒终归难消。

    如今好了,他替天子犒赏三军,叫百姓都知天子圣明,待这消息也传进金陵,天子必龙颜大悦。

    想到这里,杨柳新转头,目光睨向薛仁。

    他心道,薛仁平日不聪明,生死关头倒是能出主意,可惜,不管他如何示好,他还是要杀了他。

    薛仁抬眸,冲杨柳新淡淡一笑:“御史大人,您瞧,名角出场了。”

    名角?

    杨柳新侧首,他唇角的愉悦笑意在触及台上女子的刹那间,碎成四分五裂。

    怎么会是绿竹?

    正此时,汤刺史转头,邀功似地问:“御史大人,台上名角乃李员外费心寻来,大人以为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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