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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七十一章 薄醉
    秦长风伸手,一边把空杯盏递还给溶月,一边在她的耳畔飞快地低语:“夜宴结束,某去寻你。”

    “三殿下务必来早些。”

    晚了,可就不知道他会宿在哪里,身边横着谁了。

    “好。”

    秦长风不知溶月心思,只道她定是想他了,不由地露出一丝荡漾的笑容,这笑容落在临安眼底,气得她差点咬碎牙。

    “溪辞哥哥,来陪我喝酒~”

    “恩。”

    秦长风乖顺地靠了过去,临安一勾住他的手,又冲溶月得意地昂起头,奈何溶月看也没看她,转头走了。

    她一坐回食案,小花儿就迫不及待地屈身:“月姑娘,宴席事多,还请月姑娘允奴婢先行告退。”

    “急着去回禀主子,掺了药的酒,进了世子和秦三殿下的肚子吗?”

    “——”小花儿登时骇得花容失色,双膝止不住地打颤,“姑娘知道了?”

    “恩。”

    小花儿傻了眼,如果宁姑娘早知道酒水有问题,她怎么还敢把酒水喂进世子和秦三殿下的腹中?!

    “心狠手辣,才能成事。

    譬如你,明明是个奴婢,但为了摆脱嫁给一个老管事做填房的命运,不惜对身为主子的我下药。”

    小花儿惊恐到了极点,但惊恐之余,她却马上想到,月姑娘同她说这许多,会不会是要饶她一命?

    “奴婢知错,求月姑娘饶命。”

    “晚了。”

    “不晚。”小花儿急言,“月姑娘,酒里掺得是催情的媚药,不会害人性命,只要姑娘不说——”

    “谁告诉你酒里的东西不会要人性命?”

    “欸?!”

    “掺进酒水的魅香叫做催情,也名催命,意思是,凡中了催情的人,如果不能及时解毒,必死。”

    “可——”

    “可你试过?”

    “是,奴婢试过,这药只要——”

    “只要在发作时,用鱼水之欢解之,便无大碍,可是,世子和秦三殿下人在席上,他们该怎么解?

    即便得解,不免被人目睹丑态,事后他们又能善罢干休吗?”

    小花儿再也站不住,她双腿一软,要滑到地上,这时,止水伸出手,牢牢地托住她:“不许跪。”

    “月姑娘,奴婢对天发誓,奴婢真不知道酒里加了催命香,如果奴婢知道,奴婢绝不敢下——”

    “不,你敢。”

    “……”

    其实,她一开始并不知道婉姨娘要她做什么,但婉姨娘说,只要她听命,她就叫她进房里伺候。

    若能进房,她就是一等婢子,若是再入得七公子的眼,被纳为妾,生下个一儿半女,她就是主子!

    哪知道,一切筹谋,早被月姑娘洞悉。

    小花儿定了定心神:“月姑娘,奴婢虽然不知道酒里加的催命香能要命,但奴婢知道,姑娘同奴婢说这些,是想救奴婢的命。”

    “聪明。”

    “请月姑娘吩咐,奴婢莫敢不从。”

    溶月点着喝去半壶的金陵春:“回去告诉你主子,酒,我喝了,然后想法子叫你主子也喝上一杯。”

    “是。”

    “药快发作时,我会装作不胜酒力,离开宴席,到时候,你哄着你的主子,跟上来。”

    “姑娘要去哪里?”

    “中庭。”

    小花儿目光一震:“姑娘知道——”

    话说到一半,她骤然收住嘴,溶月笑眯眯地接过话头:“嗯,我知道你约了华强,在中庭见面。”

    小花儿的脸又白了。

    华强是三夫人心腹,若他肯不放过她,只靠婉姨娘,她逃不掉,所以,她今夜约了华强,想把月姑娘送给他。

    得了月姑娘,他就不会再来纠缠她。

    “放心,只要你听话,我会让你活着。”

    “是。”

    小花儿捧着半壶酒走了,等她走得看不见人,林缨若有所思地问:“姑娘是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吗?”

    “恩。”

    “姑娘,奴婢觉得这主意不好,万一整不死婉姨娘,回头她会百倍千倍地回敬您。”

    江左两家定亲在即,三房只觉李婉儿碍眼,如果她自己下作,滚上管事的床,李夫人必会欢天喜地地送走她。

    她肯去,以后天高地远,她能受住苦楚,还好说,如果不能,自有大把的生不如死的日子等着她!

    她不肯去,那就更有意思了。

    溶月抬眸,席间的宾客们喝得兴起,有几个借着高涨的酒意,奔到席中,和舞娘子搂到了一起。

    照这等喝法,最多一个时辰,便该有人醉死。

    “止水回来了吗?”

    “奴婢来了。”止水闪到她的身后,附耳急言,“姑娘,刚才四夫人把上三房的主子,敬了个遍。”

    饶是溶月早有准备,听到这话,也被吓了一跳。

    “江家人都服下了催情香?”

    “丁夫人当是这般打算的,但被刺史夫人搅和了,最终喝下掺了药的酒的,只有二房的几个主子。”

    戴蔚?

    他勾结丁夫人,不就是为了对付江家吗?

    为何丁夫人发疯了,他又来阻止?

    “二房喝了,是刺史夫人来不及阻止吗?”

    “不,是刺史夫人不想阻止。”

    也就是说,戴蔚要对付得不是整个江家,而是江家二房,他为何这么做,难道是他和江正方有私仇?

    林缨捏紧衣袖,悄声问:“止水,你说的二房主子,指得是二爷、二夫人,三公子和五姑娘吗?”

    “不,还有二姑娘和二姑爷。”

    “是吗……”林缨静默半晌,勾起一个意味复杂的浅笑,只听她轻快地咕哝,“今晚要乱套啊……”

    乱?

    秋水斋内,只江家奴婢便有好几百,加上宾客带来的奴婢,总共有近千人,莫说中招的是二房的几个主子,就算是江家所有主子,也未必能乱。

    “止水,四舅母调配的酒,人若喝下,多久发作?”

    “回姑娘,一个时辰。”

    “这么久?”

    林缨立刻露出好奇:“姑娘,久一点,不好吗?”

    一个时辰后,宴上醉死的人不会少,按照惯例,宾客喝醉,主家当安排客房,招待他们住一宿。

    如果醉死的人多了,奴婢难免手忙脚乱。

    而最乱的时候,又恰恰是催情香发作的时候,待到那时,丁夫人便有机会趁着乱势,兴风作浪。

    可丁夫人再能,只有一人,即便算上青莲这个未必完全能听命与她的心腹,她能搅动的浪潮也有限。

    想到这里,溶月的心下浮起一丝焦躁,她非常确信,自己一定忽略了什么,今夜,一定不止如此!

    她到底漏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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