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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三十一章 自绝
    千秋楼上,秦长风微微一笑:“顽顽,我们也走吧。”

    “去哪儿?”

    “大理寺。”

    “好。”

    溶月转身要下楼,秦长风却缠上她的后腰,搂着她,从千秋楼上一跃而下,稳稳地落在黑色的烈马上。

    “驾——”

    马儿如电,在冰风里疾驰。

    “冷吗?”

    何止是冷?!

    她觉得自己简直要被冻僵了!

    “呵呵……”秦长风闷声大笑,笑声牵动胸膛,如一张此起彼伏的大鼓,震得溶月的背、心,一并雷动。

    她不由地羞愤低吼:“三殿下,您笑什么?!”

    秦长风不答,腾出一只手,勾住她的脖子,把她的脸搂进胸膛:“寒风再冷,只要某在,冷不到你。”

    溶月心下一颤,只觉残留在齿间的果香,顺着她的喉咙,滑到她的心尖,甜得她的整颗心发腻。

    快到大理寺,秦长风勒住马绳,抱起她,站上马背,脚尖点住马背,掠进大理寺对门的一户民居。

    影赤立在暗处,躬身行礼:“见过主子。”

    “有暖手炉吗?”

    影赤瞥了溶月一眼:“回主子,属下这就去寻一个。”

    “不必。”溶月伸出手,勾住秦长风的衣角,“正事要紧。”

    “好,听顽顽的。”秦长风乖巧地点点头,然后,眉目骤然一沉,冷声问影赤,“都准备好了吗?”

    “是。”

    “行动。”

    “是。”

    影赤掠出房舍,待幽暗的房间里只剩下他们,秦长风俯下半身,含着极致的挑逗,在她耳际笑问:

    “顽顽,过了今日,你说影卫会不会觉得某是个妻管严?”

    妻?

    溶月撇过头,仓惶后退,一直退到墙边,她才猝然停下。

    秦长风看着她脸颊上的两团红云,唇角的笑意越浓,他抬步,像是一只逗弄鼠儿的猫,缓缓逼向她。

    “害羞了?”

    是,她羞了。

    但,她不该害羞,至少,不该对秦长风害羞。

    于是,她仰面,勾出一个魅惑冷笑:“秦三殿下难道打算以三媒六聘,八台大轿把小女抬进门?”

    怎么可能?

    秦长风登时冷下脸。

    他的冷脸,于顷刻间浇灭了溶月心底不该生出的旖旎,她高高扬起唇角,又道:

    “有些话,还请三殿下慎言,虽说小女不会当真,但,不是每个姑娘都似小女这般,不会当真。”

    “宁顽顽,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

    她侧身两步,打算走到窗边,继续看戏,秦长风却拽过她,强按上墙壁:“宁顽顽,某自问对你好极,你休要得寸进尺!”

    好?

    买几颗果脯便是好吗?

    “三殿下可以不对小女好。”

    “你——”

    两人正是闹得不可开交,十字街上传来一阵骚乱,只听见几个人焦急地乱喊:“有毛贼,抓贼啊——”

    秦长风松开手,两人僵着脸,双双立到窗后,望向十字街。

    关司白率两百衙役回到大理寺,大理寺的门却叫几个高喊“抓贼”的百姓堵住,街道左右,更有许多百姓闻声而来。

    片刻功夫,十字街人声喧嚣。

    关司白沉下脸,知道今日的事不简单,他立刻下令衙役上前拿人,须臾,几个百姓被扣到马前。

    “闹什么?”

    “回廷尉大人,草民家里进了毛贼。”

    “丢什么了?”

    “一只鸡。”

    “一只鸡?!你为了一只鸡,在大理寺门前喧哗,不要命了吗?!”

    “大人,这是一只会下蛋的母鸡,是草民家里仅有的一只鸡,如今被毛贼顺走,草民心急如焚。”

    “住嘴!”关司白拂袖,“本官好言训斥,你竟还敢反驳!来人,把他押下去,鞭笞三十,以儆效尤!”

    “是。”

    衙役把百姓按在地上,用力鞭打。

    “啊——”

    惨叫声,不绝于耳。

    打到第十下,百姓被打得皮开肉绽,昏死过去,可衙役手不停,直到打完,百姓的下半身已是鲜血淋漓。

    “廷尉大人,打完了。”

    “恩。”关司白满意地点点头,翻身下马,走到马车前,“十一公子,到大理寺了,你可以下车了。”

    车内无声。

    关司白面色微变,扬声再言:“十一公子,该下车了!”

    车内依旧无声。

    关司白连忙提步,推开车门,只见江明谦一动不动地靠在车壁,前胸被一把匕首贯穿,竟是死了。

    伤口左右,写着两句歪歪扭扭,但触目惊心的血字:我宁愿自绝,不进大理寺。

    “啊——”

    百姓惊恐的尖叫声,划破大理寺上空。

    “走了。”

    秦长风拢上窗子,伸手要搂溶月。

    溶月急退两步:“不劳三殿下,小女自己走。”

    才被压下去的怒火,又一次喷涌,秦长风瞪着溶月,目光似火烧:“宁顽顽,难不成你想叫某娶了你?”

    “不敢。”

    “你最好是不敢!

    宁顽顽,某不介意偏宠你,但,你不该忘了,某是西汉储君,来日是要回西汉登基为帝的,而你——”

    “而小女只是一个娼妓,不配玷污三殿下。”

    “……”

    这话,无须旁人提醒,她心知肚明。

    所以,无论是在江明庭欲强要她的时候,还在知悉临漳把她转送给秦长风的时候,她都能泰然处之。

    此刻,秦长风说她不配玷污他,她也一样不觉难过。

    “三殿下,小女自知卑贱,即便三殿下不出言提点,小女也不会妄生贪念,请三殿下尽管放心。”

    她抬步,和秦长风错身,擦身而过的刹那,她唇角的笑意像是一朵被秋风扫落的花,在地上碎成泥。

    很多年前,她记得王夫人曾经问过母亲,说她明明是江家娇女,挑谁不好,非要挑个穷书生?

    母亲说,因为喜欢一个人,无关富贵贫穷。

    所以先前,她怎么会觉得秦长风有些喜欢她呢?

    他的喜欢,和她以为的喜欢,毫无干系。

    “顽——”

    秦长风张口欲言,却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他喜欢顽顽,最喜欢的是她的沉着冷静,进退有度,而不是像个求而不得的任性女人,只会蛮横无理。

    也许,他该冷她几日,免得以后,她又恃宠而骄。

    “影赤,好生送宁姑娘回聚贤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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