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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一十五章 上街
    年初二,溶月早早醒来,刚睁开眼一会儿,她闻到一股熟悉的味道,转头一看,冰娘端着药碗进了门。

    “姑娘醒了?”

    “若不是知道我醒了,你又怎么会来送药?”

    “……”

    林缨取来新衣,瞥着药碗不高兴地念叨:“冰姑姑,这药极伤身,就不能让三殿下把药停了吗?”

    “我回头问问。”

    “不必。”

    药再伤身,总比将来怀上再落胎强。

    溶月端起药碗,一饮而尽,然后把空碗递给冰娘,示意她退下。

    “林缨,今早可有人来探过口风?”

    “姑娘是指……?”

    “昨夜卧房动静不小,江宁府的奴婢不可能没察觉,若有察觉,便该有人来探你口风。”

    “还真没有。”

    她猜得没错,临漳果然把她送给秦长风了。

    “几时了?”

    “回姑娘,快辰时。”

    “更衣。”

    “姑娘要去哪里?”

    “出门。”

    “可太尉不是下命,不许任何人出门吗?”

    溶月挑眉,目光略过窗台,望向兰雪台外,小径上,身穿绛紫色仙鹤纹圆领鱼鳞裙的赵夫人正快步走来。

    到了廊下,她笑盈盈地问冰娘:“月儿起身了吗?”

    “回二夫人,起了。”

    “你进去说一声,我有事寻她。”

    “请二夫人稍等。”

    冰娘拐回卧房,才到碧纱橱下,撞上出了房门的溶月:“姑娘,二夫人来了。”

    溶月颔首,驱步到回廊:“月儿见过二舅母。”

    “免礼。”

    “二舅母一早来兰雪台,可是有要紧事?”

    “依习俗,昨日初一,家里的女眷该去庙里烧香祈福,但家里有事,耽搁了,所以改成今日去。

    我奉你外祖母之命,来问问你,要不要去咸宜观,给你母亲上柱香?”

    “要得。”

    溶月披上翠纹织锦羽缎斗篷,跟着赵夫人到了前堂。

    远远地,她看见王夫人和李夫人候在垂花门前,她们刚到门口,王夫人就不耐烦地卷着眉毛:“母亲不是说,只让咱三个去重光寺吗?”

    “月儿去咸宜观,祭拜四妹妹。”

    “哦。”

    王夫人应了一声,转身要走,赵夫人急忙喊住人:“等一下。”

    “又怎么了?”

    “总不能让月儿一人去咸宜观。”

    “我可不陪她去。”

    说罢,王夫人不管赵夫人,一溜烟地摸进马车,赵夫人看着她的背影,略显为难地看着李夫人:

    “我倒是不介意陪月儿去咸宜观,只母亲吩咐了,让我务必去见见重光寺的主持……”

    李夫人微微一笑:“无妨,我陪月儿去。”

    “那就有劳二弟妹。”

    辰时一刻,王夫人和赵夫人乘坐的马车率先驶出江家,奔向城西重光寺,接着,李夫人踏上马凳:

    “月儿,我们也出发吧。”

    “好。”

    溶月抬步,踩上马凳,林缨连忙揪住她的袖子,不安低言:“姑娘,婢子瞧三夫人的神色不太对劲,好像——好像——”

    “好像要杀人?”

    “对!”

    “挺好。”

    “好?”

    溶月在林缨满心的诧异中,登上马车。

    “今日多谢二舅母陪我去咸宜观。”

    “我许久不见你母亲,正好一道去见见。”

    “母亲瞧见二舅母,定会高兴的。”

    她嫁进江家的那一年,小姑为嫁宁状元,和家里闹得不可开交,这是她头一次见识到,富贵人家的姑娘一旦恃宠而骄,是何等跋扈。

    她原以为重礼如江家,小姑落不得半点好,却不想,江家不仅允她嫁给宁状元,还暗助宁状元平步青云。

    她见了,难免艳羡,但艳羡归艳羡,心里却觉得,宁状元哄骗小姑全为攀龙附凤,要不了几年,小姑不会有好日子过。

    然而一转眼,十余年过去了,宁状元莫说冷落小姑一分一毫,简直是把小姑捧在掌心当女儿般娇宠。

    不像江正华,娶她的时候浓情蜜意,不到半年,又纳新妾。

    不知不觉,她心里的艳羡变作嫉恨,她恨小姑明明生在江家,却可罔顾礼教,她恨小姑不守妇道,却能得一心人。

    因为这份恨意,她在江宁两家定下婚事后,得知明庭和婉儿有染,选择了沉默,她想,总得有人叫小姑知道,人间没有处处圆满。

    上天彷佛和她一般想法,从这点不圆满开始,小姑的十全人生开始分崩离析,先是宁状元丢官被囚,然后她又被江家弃之,哪怕悬梁,都不能叫江家回心转意。

    尤记得最后一次见她,她扑在泥地上,像是一个乞儿,揪着她的衣摆,哭着求她救宁状元一命。

    她怎么可能救?

    她巴不得宁状元死了,她再难得意!

    所以,她一脚踢开她,俯身在她耳边低语:“看你走投无路,真好。”

    如果江梦洲泉下有灵,瞧见她到她灵前,定然恨极。

    “恩,梦洲会高兴的。”

    因为过了今日,她最爱的女儿便要去黄泉陪她!

    不一会儿,马车拐上长乐街。

    因朝事将散,路中央叫各家来接主子下朝的奴婢们堵得水泄不通,马车不得不停靠在一侧稍歇。

    “二舅母,婉姨娘还好吗?”

    李夫人面色一沉,心道宁溶月竟好意思问得出口!

    婉儿没了孩子,终日以泪洗面,李家听闻此事,一再差人到秋水斋诘责,非要江家给李家一个交代。

    江正华哪里肯给交代?

    他本就厌婉儿不知廉耻,暗勾明庭,如今婉了落到这般田地,他就差直白地对李家说一句“咎由自取”。

    江李两家吵了几回,江正华不耐烦,要她管好李家,李家委屈,要她和江正华论理,她被夹在中间,两头不是人。

    好好一个三房,尽是鸡飞狗跳!

    “婉儿挺好。”

    “好就好。”溶月笑笑,又若无其事地问了一句,“那七表哥呢?也还好吗?”

    “……”

    李夫人衣袖下的手骤然一紧,指尖刺破皮膏。

    她这一生最大的骄傲和底气是生了明庭,只要明庭争气,来日封侯拜相,江正华必会后悔对她薄情,金陵城的贵妇会像她艳羡江梦洲般地艳羡她!

    然而这一切全被宁溶月毁了!

    她把考题泄给四房,毁了太学考,害明庭失了一鸣惊人的机会,更引得陛下震怒,命大理寺彻查太学舞弊。

    若叫大理寺查出江家子嗣一早知道考题,明庭的前途越加未卜!

    宁溶月必须死!

    李夫人推开车窗,街上人潮不散,她勾起一抹淡笑:“月儿,不如我们先下车,去聚贤楼喝一盏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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