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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九十二章 生疑
    高台又陷诡谲。

    临漳瞥着秦长风,心下思绪纷飞。

    溪辞是西汉储君,不说富可敌国,但花三千银豢养一个姑娘,不在话下,但,他在金陵根基极浅,想要瞒到滴水不漏,绝不可能。

    真不可能吗?

    记得江家设宴的那一日,临安多次提及,溪辞偷觑溶月,他当时不曾放在心上,可如果临安没有看错呢?

    万一风月居的主人真是溪辞,那么,他在金陵城就不是他以为的根基浅薄,而是无人可知的深厚!

    若照此推断,他的确有本事避过江家人的耳目,深夜潜入兰雪台,和月儿私会。

    “溪辞,本世子也想知道,你为何要帮月儿开脱?”

    “回世子,某不是为宁姑娘,某是为杨公子。”

    杨柳新初到金陵,秦长风不过在黛水之上,与他闲聊两句,何以便能叫他维护至此?

    “是吗?”

    “是。”秦长风从容回答,打完目光转向溶月,“宁姑娘,你说是不是?”

    她哪里知道?

    而且,他难道看不出临漳怀疑他和她有染吗?竟还敢当着临漳的面,问她是不是,这是在找死吗?

    不,他是西汉储君,即便临漳要弄死谁,也不可能是他。

    反倒是她,随时会死。

    溶月站起身,目光如霜地看着临漳:“世子,小女想起兰雪台内尚有要事待处置,请世子容小女先行告退。”

    “诶?什么要事?”

    溶月笑笑,径自转身,下楼。

    她走得十分快,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便出了望楼。

    临漳看着她略显仓皇的背影,眼底浮起了江家夜宴上,她被众人为难到不得不离席而去的背影。

    两抹背影何其相似!

    他连忙站起身。

    “阿兄,你干嘛去?”

    “追月儿。”

    “阿兄要杀她?”

    临漳沉眸,肃杀的目光掠过临安,横向秦长风:“你不觉得比起月儿,有些人更该死吗?”

    “阿兄,你疯了吗?!”临安慌忙错身,挡在秦长风身前,“你若敢动溪辞哥哥,我恨你一辈子!”

    他怎么不敢?

    一个西汉不要的储君,金陵城内人人得而诛之!

    “胡说什么,好端端地,为兄怎么可能动溪辞?倒是你,再敢和月儿为难,休怪为兄不念兄妹之情!”

    “我——”

    临安气得直跺脚,可临漳不管她,冲下望楼,一路狂奔到沙洲前的龙舟下,他听见溶月声色沉沉地说:

    “让我上船,我要回兰雪台。”

    “月姑娘,没有世子的命令,奴婢们不敢开船。”

    临漳赶忙追上去:“月儿,留步。”

    “留下做甚?”

    “陪本世子赏景。”

    “冰天雪地无生气,萧条凄凉景色彰。如此之景,不赏也罢。”

    “……”

    临漳长到这般年纪,还从未遇过一个女子似溶月这般,敢对他如此不敬!

    可偏偏对于溶月的不敬,他不仅不生气,还觉得挺受用,甚至于,他觉得她还能对他更生气些。

    “生气了?”

    “不敢。”

    这像是不敢吗?

    临漳不敢驳,他勾起一个和气的笑:“今日这事儿怪临安,本世子说过她了,她保证再也不会了。”

    说着,临漳上前两步,想抓溶月的手,但他才靠上去,便叫溶月不客气地挥开。

    “世子,小女有话说。”

    “好,你说。”

    “小女入过长春馆,被人养在风月居数月,这两桩事,小女虽不曾和世子详细谈起,但也没有瞒过世子。

    如今,趁着小女未被抬进江宁府,世子若后悔,不如尽早和江家说明,江家必会为世子再择一清白姑娘为陪嫁。”

    “本世子没后悔。”

    此刻,临漳方才有些明白,为何天子见到他阿娘的时候,明知她是别人的妻室,还想占为己有。

    此刻,他对着宁溶月,也是一般心境,莫说她有过男人,便她属于某个男人,他也会想法子夺来。

    “如若世子不介怀小女的过往,小女保证,定会在成婚那日,乘上花轿,到江宁府常伴世子左右。”

    “好。”

    “现在,世子能命奴婢开船了吗?”

    “好。”临漳宠溺一笑,“好生送月姑娘回兰雪台。”

    龙舟离岸,林缨立在船首,看着如同一尊望妻石目送她们远走的临漳,劫后余生似地拍了拍胸腹:

    “姑娘,吓死奴婢了。”

    “吓什么?”

    “您没瞧见刚才世子凶得要杀人吗?”

    “看见了。”

    “不过,怎么一会儿的功夫,世子又不怒了?而且不怒也就算了,怎么还一副对不住姑娘的模样?”

    “因为他是男人。”

    “啊?”

    天下男子多色厉内荏,尤其是对着心仪的女子的时候,女子越是蛮横无理,男子越是莫可奈何。

    除了秦长风!

    “姑娘,你怎么了?”

    “没事。”

    今日,秦长风想借临安折腾她,却不想,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虽说临漳没有继续追究,但她敢笃定,临漳必会吩咐兰雪台的奴婢严加看守,如此,只要秦长风不想死,就不敢再来见她!

    她勾起唇角,难掩愉悦道:“从今往后,我能睡个好觉了。”

    溶月回到兰雪台的时候,成均馆前响起一声“咣——”,金桂急急奔到临漳身后:“世子,入学考结束了。”

    “嗯。”

    临漳回身,再次上到望楼,楼上只余江旻玉和虞沅芷。

    “芷儿,溪辞和临安呢?”

    虞沅芷摇摇头,眼神睨向江旻玉。

    “回世子,秦三殿下说,他惜才,故而为杨公子开脱,却不想叫世子误会。未免再生误会,以后,他不会再来江家。

    至于郡主,她看秦三殿下走了,便跟着走了。”

    临漳闻言,神色又沉。

    溪辞主动示好,他不曾推拒,一来,是因为临安喜欢,二来,若他能娶了临安,带去西汉为后,与江宁府,大利。

    可如果他刚才的那些怀疑为真,溪辞和溶月真有私情,那么,他于人前做出的霁月清风模样就尽是假的!

    他为何要作假?

    且一假假十余年?

    “五姑娘,先前江家怀疑兰雪台内藏了个男子,所以强闯进门,此事究竟是捕风捉影,还是有的放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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