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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六十七章 病了
    再次醒来,身旁的人不见了,枕头上放着一沓银票,每张一千银,共计十张,她笑了笑,侧身看向窗外。

    天色黑沉。

    “几时了?”

    林缨闻声,绕过碧纱橱:“回姑娘,快酉时了。”

    “那我不是睡了一天?!”

    “是。”

    溶月扶额,顿觉不止身上酸疼,连脑袋都疼:“英兰没差人来问?”

    “问是问了,但被止水堵了回去,止水说姑娘做了半宿的噩梦,天亮才睡着,英兰便不好再问。”

    “更衣吧。”

    闹了一整夜,她身子软得厉害,林缨瞧她连起身都难,脸上闪过心疼:“姑娘,那秦三殿下也太——”

    太什么,林缨没往下说,但她猜得出,不是什么好话,如此,便奇怪了,毕竟秦长风生得人模狗样,怎么没勾走她的心?

    “你不喜欢他?”

    “婢子疯了才会喜欢!”

    说完,她察觉自己说错了,又慌忙解释,“姑娘,婢子是说,三殿下身份尊贵,不是婢子能攀附得。”

    “哈哈……你说得极是,这等富贵人,的确不是一般人该攀附得。”

    “那姑娘又怎么——”

    “因为他富贵。”

    溶月收起笑意,盘上坐榻,然后推开了窗子。

    大雪未停,兰雪台的石、树、径上覆了厚厚一层白,院前杵着几个人,正拢着袖子,围着火炉哈热气。

    “这些人是谁?”

    “回姑娘,老夫人听说婉姨娘大闹兰雪台,十分生气,不止斥责了三夫人,禁了婉姨娘的足,还送来十个护院,保护姑娘。”

    若是护她的,那些人的目光又怎么会总往正房扫?

    不一会儿,冰娘提着食盒走进房里:“姑娘,用膳了。”

    “恩。”

    食盒一打开,最上面放着一碗药。

    她也不废话,端起药,一饮而尽,喝完,她把空碗递给冰娘,开口问:“昨夜可是有人瞧见了什么?”

    昨夜,主子来得悄无声息,但后来房里的动静不小,院中又尽是江家眼线,难保没人看出端倪。

    想到这里,冰娘暗暗叹一口气。

    主子一向冷静,在人前一言一行从未有失,但自打遇上宁姑娘,主子失去冷静的时候越来越多!

    譬如昨日,主子本不该来,可主子非要来,来了还——

    “回姑娘,不好说。”

    “叫你主子以后没事少来。”

    “……”冰娘沉默片刻,端着空碗退了出去,她怕自己再不退出去,恐又要说出有失尊卑的话!

    主子不顾一切地来看姑娘,结果姑娘一点不念着主子的好,偏偏主子还就吃姑娘这一套,这叫什么事儿!

    “止水,给主子传个信,就说江家起疑了,姑娘担心主子,让主子这几日别来。”

    “是。”

    溶月不知道冰娘的交代,也不知道这交代传到秦长风耳里,叫他勾出多得意的笑,她草草用过晚膳,裹着衾被又睡着了。

    金陵城的这场大雪下了足足三日,眼看雪越积越厚,溶月哪也不想去,整日盘在榻上翻话本,打发时间。

    这日,她才翻过两页,冰娘黑着脸,杵到她跟前:“姑娘!”

    “作甚怒气这么大?莫非被谁欺负了?”

    她可不就是被欺负了吗?

    冰娘戳着几案上的书信,冷言:“姑娘,主子来信了!”

    “哦。”

    溶月点点头,继续埋首读话本。

    “姑娘,您不看吗?”

    “不用看。”

    她在房里窝了三日,秦长风送来的三封信,前两封内容一样,全是催问她,是否探出考题,这第三封,必定一样。

    “姑娘,主子说,您再不动,他不介意亲自走一趟。”

    “你家主子急什么?!”

    “回姑娘,因为太学入学考核定在了腊月二十八。”

    这么快?

    难怪秦长风急了,不过——

    “冰姑姑,就算我想动,也得择机而动,如今,机会在哪都瞧不见,难道让我直接去问江太尉吗?”

    “或许答案就在主子的信里。”

    “行!”

    溶月丢开话本,打开密信,信上只有两个字:四房。

    “主子说,姑娘聪慧过人,不会不懂。”

    感情她不懂,就是蠢?

    溶月认命地披上杏色织金银鼠皮披风,捧着个暖手炉,出了卧房。

    英兰一瞧见她出来,急急跑到她身前:

    “月姑娘,您这是要去哪里?”

    “添眉苑。”

    “回月姑娘,四夫人病了,姑娘不妨改日再去。”

    病了?

    难道这就是秦长风指得转机?

    “那就更该去看看了。”她一边绕过英兰,一边若无其事道,“你若没什么事,可随我同去。”

    “是。”

    三人走出院门,拐进一侧小径。

    小径上的雪因为无人清理,堆得极厚,才走到半路,她们的鞋袜就全湿了。

    林缨见英兰落在后头,悄问:“姑娘,您怎么忽然又急着见四夫人了?”

    托李婉儿的福,她再难接近江明庭,剩下知道考题的,要么是二房嫡子江明是,要么是长房庶长子江明宏。

    但不管哪一个,她都指望不上,所以,四房是她唯一能下手的地方。

    不多时,她们走到添眉苑外,溶月顿步,瞥着略显破败的门庭,问阍者:“四舅母在吗?我来瞧瞧她。”

    “请月姑娘稍等,奴婢去禀告。”

    “恩。”

    阍者急奔而去,溶月候在门前,扫了一眼庭院,一片白茫茫里,树木稀疏,乱石掩映下的花草凋敝。

    不消片刻,青莲奔到门前:“姑娘,快请进。”

    “四舅母还好吗?”

    “不大好。”

    卧房只烧着一盏灯,因灯油将烧尽,火光显得有些黯淡,丁夫人半靠在卧榻,青丝蓬乱,脸色苍白,目光比烛火更黯淡。

    “怎么不添油?”

    青莲不说话,眼神瞟向丁夫人,丁夫人轻轻甩手,示意青莲退下,然后朝溶月勾出一点稀薄的笑:

    “月儿,过来坐。”

    “几日不见,舅母怎么瘦了许多?”

    丁夫人苦笑。

    想当初,冰人上门,说江家要娶她,她喜不自禁,以为从此要飞黄腾达,却没想到过得是这等日子。

    多年来,她凡是和正折闹脾气,便要吼一句“大不了和离”,但其实,丁家早没有她回去的地方。

    好在,正折虽没大本事,待她还算宽容,可这一次,他不仅偷拿她的银子,被她发现竟还硬气地说随时可以和离,简直气死她了!

    丁夫人眼眶一红,不禁落下一滴泪,眼泪还没滑过脸庞,青莲慌慌张张冲进房里:“夫人,大事不好,四爷叫千金坊扣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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