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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六十六章 灭火
    遗憾?

    没气疯李夫人,多少有些吧。

    想到这里,溶月不由地点点头。

    她的头才点下,秦长风面色陡然一沉,他一手揽上窗户,一手把杯盏重重掷于几案:“你还敢遗憾?!”

    她怎就不能遗憾了?

    她有许多遗憾,譬如在束手无策之际,撞上秦长风,叫他缠得脱不开身,就是她此生最大的遗憾!

    “秦三殿下深夜来寻小女,不知有何示下?”

    疏离的口吻,立时叫秦长风黑了脸。

    他心道,莫怪乎一向以贤良淑德著称的李夫人对着顽顽能骂出“不知廉耻”四个字,叫他说,不管谁碰上她,都得骂一声!

    合着刚才,他不该命止水去扶她,若止水不去,她便可叫江明庭抱回房,如此也就没这会儿的遗憾了!

    可往明了说,她现在是临漳定下的陪嫁,往暗了说,她是他秦长风的女人,她怎么敢和江明庭牵扯不清?!

    “你到底舍不得他!”

    “舍不得谁?”

    “江明庭!”

    “……”

    若不是晓得眼前人是个疯子,她定会以为他极喜欢她,所以醋得全无理智,可惜,她太清楚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怒火攻心,是怕她贪恋江明庭,坏了他的大计。

    “三殿下,小女没有舍不得江七郎,小女也没想让江七郎碰,就算止水不来,小女也是会避开的。”

    “是吗?”

    “是。

    因为小女明白,自己能住进兰雪台,能被容于江家,是因为临漳世子,为了世子,小女得守住礼规。”

    为了临漳?!

    那么他呢?

    和她纠缠不清的人,难道不是他吗?

    她勾搭临漳,难道不是为了他这个主子吗?

    还是说,为他是假,想和临漳双宿双飞是真?

    秦长风气到青筋凸起,恨不能再一次掐上她的脖子!

    “过来。”

    她又不傻,哪可能过去。

    “不想过来?行!”秦长风冷冷一笑,“既然顽顽不需要某帮着你算计江正折,那某就先告辞了!”

    “诶——”溶月急忙冲到坐榻前,“不知三殿下有何吩咐?”

    秦长风抬眸,掌心猛地扣上溶月的脖子,然后将其压上坐榻:“某怒火攻心,急需属下来灭火。”

    简直胡说!

    “呜——”

    溶月被扑上坐塌的一幕,被烛火投映在窗扉,落进林缨眼底,她登时急得要冲进房里,去救她。

    止水横在门前:“不许进去。”

    “你没瞧见姑娘被——”

    话没说完,房里传出一阵难以描摹的呻吟声,林缨在咸宜观待过,自是一下子明白房里发生了什么。

    可即便这样,她还是不敢相信,秦三殿下和姑娘——

    说起来,将才她去房里铺床,瞧见榻上坐着一个人,吓得差点大喊,但喊声却被那芝兰玉树般的人儿惊在嗓子眼。

    “你是林缨?”

    “……是。”

    “某姓秦,以后会常来。”

    林缨膝盖一软,瘫在地上:“三——三殿下?”

    “恩。”

    竟真是秦三殿下!

    金陵多公子,公子又多风流,她于咸宜观中,见过比江七郎更俊俏的公子,但那些公子全比不上眼前人。

    可到底是哪里比不上,林缨又一时间说不清楚。

    于是,她又一次轻抬眉角,偷觑秦长风,但这一次,她才触及他的眉眼,便叫那如霜的冷意骇得白了脸。

    不是说三殿下无论何时都是温文尔雅,一派君子世无双的雅静吗?

    可眼前人的眉目之间莫说是雅静,简直全是冷若冰霜,且这冰霜远比窗外的风雪还要刺骨!

    “你会沏茶?”

    “会一点。”

    “去沏一盏。”

    “是。”

    林缨急退,退到碧纱橱时,蓦然顿住脚步,悄悄回眸,秦三殿下半侧着身,目光温柔地落在窗外。

    将才,是她看走眼了吧?

    林缨很快煮好茶,回进里间,彼时,秦三殿下靠在榻上,半张玉面被昏黄的烛火照得犹如画中仙人。

    她痴痴地走到坐榻旁,顺着秦三殿下的目光,望向窗外,她瞧见姑娘步下石桥,正在往房里来。

    “出去。”

    一道寒声,惊得她仓惶地收回视线,秦三殿下的目光里根本不见温柔,只有比刀剑更冷的杀意!

    “再不滚,某杀了你。”

    林缨放下茶盏,转身而逃。

    止水沉下脸:“你在想什么?”

    她还能想什么?

    她就是弄不明白,秦三殿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想到这里,她略略侧首,望向窗扉,窗上不见暗影,但房中的喘息声极重,重得她脸色绯红胜血。

    止水脸色更沉:“主子再好,婢子也当谨守本分,否则——”

    “哪里好了?!”

    林缨转身,冲下台阶。

    对于门外的这场纷扰,溶月一无所知,她被秦长风缠得心烦气乱,偏又无法推拒,只能无奈地任由他闹到三更天。

    烛火忽明忽暗之际,秦长风才勉强收起兴致,他一边抱起溶月走回卧榻,一边心情极好地轻问:

    “这就累了?”

    可不就是累了吗?

    连长春馆的景秀都晓得,姑娘陪客一夜,是桩累极的事,秦长风这厮竟还觉得她不该累,简直——

    “难道殿下不累?”

    “尚可。”

    得亏这厮不好女色,若是好,被他瞧上的姑娘还指不定要遭多大的罪。

    待一倒上卧榻,溶月卷上被褥,毫不客气地逐客:“三殿下若没有旁的事,可以走了。”

    “真不想让某帮忙了?”

    她都陪了他大半宿,难道他还想赖账不成?!

    “三殿下,您待如何?”

    “想要某帮你算计江正折,可以,但你得另外帮某办一件事。”

    “什么事?”

    “南唐帝急于开太学,但谁能入学,悬而未决,今日朝上,临漳世子提议,以考择人,南唐帝准了。”

    以考择人,那么只有成绩优异者才能入学,如此,即便某些世家子弟落选,也不好明着怨恨江家。

    是个不错的主意。

    “敢问三殿下,您想让小女做什么?”

    “探出考题。”

    “三殿下为何不问临漳世子?”

    “他不知道。”

    怎么可能?

    江家既和江宁府联姻,便是一条船上的人,太学将招揽哪些贤才,江宁府不会不知,考题也是一样,除非——

    “看来顽顽还不累。”

    秦长风伏下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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