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觉得呢?”张扬反问。
“我觉得很划得来啊!”
张宏光一本正经,“你看啊,我那儿量大,少说有三四百吨,你找二叔买,省去了散收的繁琐,仅仅多花两毛钱,太值得了!”
张扬摇头:“不要。”
“那我再吃点亏,比市场价高一毛!”
“不要。”
“低一毛!”
“低两毛!”
“贤侄啊,你就当帮二叔一个忙,当初是二叔犯了错,不该背着你爸偷偷搞生意,现在我很后悔,你就把我的粮食收了吧,价格低点也无所谓,实在是卖不掉啊!你也不想看到你爸爸的亲兄弟破产吧?”
其实囤粮之后,他肠子都悔青了。
本以为能大赚一笔,不曾想一斤都卖不掉,天天为堆积如山的粮食发愁,头发都愁白了,还得随时挨老婆骂。
“张扬,你就帮二叔这一回吧,求你了!”
如果粮食再卖不掉,他会亏得血本无归。
然而,张扬依旧摇头。
“张扬!”
张宏光怒了,伸手指着张扬的鼻子,“很好,你不收我粮食可以,当初我帮你爸收粮,好多钱都是我帮忙垫的,至少五十万,赶紧给我还来!”
张扬笑了笑,他只知道在父亲落魄的时候,二叔负责落井下石,从没听过帮忙垫粮款的。
“可以给你,不过你得把欠条拿出来。”
“我跟你爸亲兄弟之间,哪写什么欠条?不过垫了就是垫了,你不给可不行!”
“没错,再不给钱老子叫人砸了你的粮站!”
一旁的张成武,故作凶狠地往前一步,“张扬,告诉你,为了帮你爸还债,老子连烟都抽不上了!”
张扬瞥了他一眼,嘴唇干裂眼圈漆黑,身形比以前还消瘦了,抽的恐怕不是普通的烟。
“你大可以砸了试试。”
张扬也不怕,转头看向张宏光,“二叔,如果我了解的没错,我爸的粮食大多都是从鸿运粮会收购的吧?”
张宏光明显愣了一下:“那……那又怎么样?”
“这中间是你牵的线?”
“你别胡说!”
张宏光直接红了脸,“是你爸主动找上鸿运粮会的李老板,求着人家把粮食卖给他,你要不信,明天我帮你约李老板见面,反正你还欠他三百万!”
“好啊,那就麻烦二叔了,不送。”
张扬转身走进了粮站,顺手把铁门锁上。
他确实想见一见李老板。
因为昨天在查看父亲购粮记录的时候,他发现了一个很可疑的地方——
父亲生前收购了大量的粮食,其中价格最高,供应最多的卖家,就是鸿运粮会。
他也调查过了,当初鸿运粮会因为囤粮过多,无法销售,所以面临破产。
可就在一夜之间,他们几乎所有的存粮,都被一个冤大头给买走了,总共卖出了八百万的天价。
很显然这个冤大头就是他的父亲。
这八百万,其中五百万是付的现金,另外三百万是打的欠条,可最后运到粮站里的粮食却打了折扣,只值三百万。
张扬想不通,父亲一向精明,不可能上这种当才对。
他必须查清楚。
望着张扬的背影,张成武气得咬牙切齿。
“爸,你说这小子怎么会有这么多钱?他是不是捡到宝了!”
“他捡什么宝?”
张宏光满脸轻蔑,“他那是把房子车子都卖了!哼,这点钱也只够还这些小债,等明天见了李老板,三百万我看他怎么拿出来,到时候我们从中间运作一下,粮站还得是咱们的!”
……
张扬回到屋里后,接到了杨教授打来的电话。
对方告诉他,鉴定结果已经出来了,鎏金蒜头瓶正是出自大宁国的珍贵文物!
张扬对此并不意外,可杨教授却激动得不行。
“张小友,真是太感谢了,要没有这鎏金蒜头瓶,我恐怕这辈子都没机会一观大宁国遗落世间的奇伟瑰丽啊!小友,麻烦你,如果还有大宁国的东西,请务必交给我们研究一下!”
“可以,不过你得让陈总跟我联系。”
“明白明白。”
挂断电话,张扬默默等着。
他之所以指名点姓要跟陈文谈,并不是因为钱。
而是因为那鸿运粮会,正是陈文公司旗下的一个产业!
以陈文的身价,可能不会注意到这样的小生意,但如果他能出面,张扬调查起来或许能方便不少。
陈文很快就打来了电话。
他比杨教授还兴奋,一口一个好兄弟,并且很爽快地把鎏金蒜头瓶的价格往上加了一千万,当场转给张扬。
张扬说:“我手里还有好东西,陈总什么时候有空,咱们可以见面详细聊聊。”
听到这话,陈文更激动了:“我随时都可以,张扬兄弟,一切看您的时间!”
“那就明天吧,具体地点,明天我通知你。”
“好,等您消息!”
挂断电话,张扬把目光投向窗外。
现在,就等张宏光了。
……
北原城中,青铜鼎一直在往镜源池里注水。
秦婉芸在安排好卫士保护之后,去了镜源池的出水口。
大量的难民提桶在这里取水,排成长长几列。
“陛下万岁!”
“感谢陛下圣恩!”
“多谢陛下赐水,救我一家老小性命!”
在看到秦婉芸出现后,百姓们纷纷跪下磕头,呼喊的声音一重盖过一重。
上次被秦婉芸救过的小女孩,吃力地提着半桶水,一步一步挪到秦婉芸面前。
秦婉芸蹲下身,拉住她准备下跪的小身体。
“怎么没披上我给你的斗篷?”
上一次,秦婉芸把自己的金丝赤袍送给了她。
“怕被老爷们抢了。”小女孩说,“以前娘亲辛苦织的花绸,都被人抢了,陛下赏赐的东西是圣物,我不敢弄丢,只能放在家里。”
秦婉芸皱了皱眉。
斗篷本就是御寒之物,她明明有,却不敢在户外穿,那这斗篷还有什么存在的意义?
可这就是天灾下的世间百态啊。
弱小的人,只能受强大的人欺凌,他们被抢夺,以至于连掌握好东西的资格都没有。
“朕不是让人领你住进宫中了吗,为何不让他们帮你取水?”
小女孩睁着眼睛,怯生生地看着秦婉芸,说:“军爷们打仗已经很辛苦了,我……我不想当大宁的拖累。”
秦婉芸愣了一下。
她没想到,一个连十岁都不到的小女孩,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
连孩童都还对大宁存有希望。
那么这个国家,又有什么理由不能复兴?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青青,陛下,您今天好美啊!”
“啊?”
秦婉芸张了张嘴,她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评价。
以前有人夸过她英明,有人夸过她仁厚,也有人夸过她德冠万古,却从未有人夸过她美。
她知道,那是因为没人敢用凡俗之词,来形容一位帝王的外貌。
可当第一次听到别人说她美的时候,心里还是忍不住生出一丝暖意。
她伸手触碰自己昨晚洗净的头发,嘴角牵动一抹笑意。
她知道,这一切都亏神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