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的鹊仙大人,又回来了!
周举人亲自带着大批礼物供奉上了老龙坡之后,这个消息风一样的传到了周边的十里八乡。
成亲二十年,连一子半女都没有的周举人,就是因为去求了鹊仙大人帮忙,他夫人这才有了身孕!
跟着去的下人们说的活灵活现,什么“不要银钱只要功德”,“一丸仙丹下肚,仙童入怀”之类的,在事实上经过了些许夸大和艺术加工,传的沸沸扬扬!
老龙坡虽然偏僻,但又不是真正人迹罕至的深山老林,一时之间,来这里的人不说络绎不绝吧,但天天都有这是肯定的。
可是,传闻过去了将近一个月了,却没有一个人能真正的进入老龙坡。
也不知道怎的,这些人在走到老龙坡附近之后,就会莫名其妙的迷路,原地转圈子,或是不知不觉的偏离了方向,等回过神来,再看自已,还是在老龙坡山下,寸步未入!
好家伙!
本来半信半疑的人这下彻底信了——老龙坡上,绝对有鹊仙!
要不然,怎么会有“鬼打墙”?
这是因为鹊仙大人一心清修,不想让人打扰啊!
有些纯好奇、或是想凑热闹的人,犹豫了一下便放弃了再去老龙坡的念头:鹊仙喜静,他们这样吵闹,万一惹怒了鹊仙大人就不好了!
可真正有事相求的人,进不去老龙坡,那怎么办?
和钱夫人的做法一样,他们求上了王家的门。
虽然还没过多少日子,但王家如今和之前也有几分不一样了。
不说别的,光说周举人和钱夫人送来的谢礼,就足以让他们一跃成为乡间富户!
王老汉如今正在托人打听,想要用银子买些地,哪怕上好的良田买不到,旱田山田也行啊。
土地,就是传家的根本!
除了买地之外,他还送了家里两个到了岁数的孙子去识字——他也没想着读书求功名的事,只是等孙儿们念几年书,认识些字,将来能当个账房之类的,也比土里刨食强。
还有大孙女,他也送去学纺织了。
总之,王家如今有旺家的气象!
这一切,都是因为鹊仙大人!
家里本来已经撤下的供牌和香案再度摆上,而且还是在堂屋正中间,赵氏每天早上起来第一件事,便是为鹊仙大人磕头上香!
鹊仙大人虽然住在老龙坡,可只要她们诚心供奉,鹊仙大人一定能感受到的!
这一日,赵氏如同以往一样,恭恭敬敬、诚心诚意的给鹊仙上了香,这才开始准备一天的活计。
结果,刚出门,便看到大儿媳妇面色踟蹰,带着几分犹豫,等在门外。
赵氏一点都不意外,语气特别淡定:“又有人求到你头上了?”
她那大儿媳妇金氏点了点头:“昨天我回娘家的时候,我娘,我爹,还有一大家子人都在家里等我,不为别的,就为了让我帮他们求一次面见鹊仙大人的机会。”
“你答应了?”赵氏不用问都知道,金氏抵不住这样的场面。
金氏脸色有些红,她咬了咬嘴唇:“娘,咱们怎么说也供奉了鹊仙这么多年,不过是求见一面,也不行么?”
越说,她的声音越小,因为赵氏的脸色开始变得难看起来。
“你自已摸着良心说说,供奉鹊仙的人是谁?”赵氏反问,“是三妮!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妯娌几个私下的念叨,说我和当家的偏心,说三妮不懂事!”
金氏脸色越发红了,但依然有些不服气:“三妮每日里除了供奉鹊仙什么都不做,吃喝花用不都是家里的钱?”
赵氏忽然叹了口气:“金氏,求你帮忙的人,出了多少银子?”
金氏愣了一下,嗫嚅了一下,才讷讷的吐出几个字来:“三十两……”
“你如果执意去求见鹊仙,你可以自已去老龙坡,看鹊仙是不是肯见你。”赵氏有些心累,“有些话,我和当家的都说过,可你们是一点都没往心里去。今天我再最后嘱咐你一遍,鹊仙是仙,仙会在意凡俗所谓的‘情分’么?更何况,你说的那些情分,是咱们家和三妮之间的,跟鹊仙有什么关系?贸然上门,怕是连三妮都受挂落!”
金氏还是不服气——三妮三妮,什么都是三妮!不过是个女儿,自家婆母也太过偏心了!
那可是三十两纹银!有了这些银子,她和她相公,还有儿子女儿,都能过上更好的日子!
只不过是让三妮在鹊仙面前说几句好话,这银子就能到手。
天底下还有这般轻易的事情么?
可婆婆偏生就不肯!
偏心!
金氏是这样想的,等到王老大回家之后,她自然也是这样跟相公说的。
王老大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叹了口气:“娘说的对!”
“当家的,你……”金氏没想到,就连王老大也不帮她,当下就有几分急了。
“你没见过鹊仙大人。”王老大的语气有点低沉,他回想起当初自已亲眼看到鹊仙的时候,那一双金黄的、冰冷的、不带任何情绪的眼眸,“你想没想过,万一贸然相求,惹怒了鹊仙,会如何?”
金氏一愣:“那人也是诚心相求,为何就会惹怒了鹊仙?”
“鹊仙如何想,我们这些凡夫俗子怎么会知道?”王老大反问了一句,然后轻叹一声,继续说,“当日我和老二老四一起去找三妹的时候,老四不过是话语稍微快了些,对三妹也只是略有几分责备,鹊仙大人便降下惩罚,若不是赔罪的快,老四险些成了哑子!”
金氏脸色一白。
“还有,鹊仙大人不要金银凡物供奉,只要功德,你如何保证,那人身上有功德?像周举人那样,善名卓著的人家,不多见。”王老大又说。
金氏不吭声了——不用王老大多说,她也知道,求到她娘家的那个人,在乡间邻里的名声,不太好。当家的这是提点她呢,没明说,也是顾及她的脸面。
想到这里,金氏讪讪的:“当家的,是我想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