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公大步而来,顾不得行礼,焦急万分地问他。
“摄政王,姜殊暖是臣的女儿?”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彻底激怒了摄政王。
谁不知道,如今姜殊暖三个字是禁忌,在摄政王面前连半个字都提不得。
当日,姜殊暖一口饮尽鸠酒,气绝而尽。
摄政王抱着她的尸.身,绕着整个皇宫,来回奔跑了数圈,直到英国公夫人,不,丹阳校尉拦住他,伸手向他要女儿,并告诫他,别再惹暖暖不开心。
他这才将手中的姜殊暖递了过去。
从此脸色黑得像关公,再无一丝笑容。
但这些事,无人告诉英国公,他当时满心满眼都是清溪,只想着怎么让她在王铮的后宅过得舒服,当然不知道摄政王的心思。
眼见摄政王的眸光变得更为冷硬、犀利,他的心一颤,觉得摄政王比过去更不好亲近了。
不由得更为后悔,若是早些将女儿认回来,那该有多好。
他自顾自地做着美梦。
“这孩子也不早说,白白害得我与她娘亲生分了……”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摄政王冷冰冰地问他,“你待怎的?”
“自然是想将她接回府中,认祖归宗。”
“也好,如你所愿!来啊,带英国公去地下,与护国夫人团聚。”
说罢,一众侍卫上前,将英国公绑得如同粽子般。
他还想说话,却被王铮拿破布堵了嘴,连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
气得英国公拼命挣扎,眼神满是毒辣地瞪着王铮,老子是你的岳丈。
王铮却好像似看穿了他般,笑着说道。
“英国公,你的女儿是我的妾室,妾室是没有娘家的,所以你不是我的岳丈。
噢,对了,纹银万两我已经收到了。你放心,从此你女儿每日早中晚,一粥一馒头一咸菜,管够。”
说完,便笑咪咪地让人押着他下去了。
可怜的英国公,连分辩的机会也没有,就这么糊里糊涂地入了诏狱。
最后,还是中宗下令将他放了出来。
他赶到上书房谢恩,中宗叹口气劝他。
“英国公,皇婶与你无关!切记,再不可在摄政王面前提及她。”
英国公还想申辩,中宗脸色一沉,虽然他年岁还小,但气场全开,惊得英国公顿时哑然。
“英国公,别怪朕没提醒你,忘记姜殊暖是你女儿的事情,此生你与她无缘。她既靠不住英国公府,那么英国公府也不该再添她麻烦。”
说罢,挥挥手,叫人把他赶了出去。
尹行立刻上前,推搡着他出了上书房。
如今,中宗的掌印太监、东厂都督变成了尹行。
康宗驾崩,汪逸舟主动提出守皇陵,陪伴先帝,中宗准了。
英国公一出殿,便骂骂咧咧起来,【她不是死了吗?还怎么添她麻烦】?
待上书房重新安静下来,中宗问尹行。
“阿尹,你说,皇婶会原谅皇叔吗?”
这些日子,他也憋得难受,看摄政王求而不得的模样,又心疼得紧。
尹行笑着宽慰他,“陛下,护国夫人是聪明人。当日她知道鸠酒不是毒药,大胆地一口喝了下去。此眼光、谋略,岂是一般女子能相提并论的?
她如今只是没看清自己的心,白白让自己同摄政王受伤,总有一日会明白过来。到那时,便是花好月圆日。”
好一个花好月圆日,他喜欢听。
当日,他一方面不得不听康宗的旨意,绑了年儿威胁姜殊暖,同时暗地里换掉了真正的鸠酒,替换成假死掉,不仅瞒过了康宗,也瞒过了摄政王,让他误以为姜殊暖已死。
他心中虽不忍,但想到若非如此,怎能平复姜殊暖心头的恨意?
不得不硬起心肠,听之任之。
于是,各种传闻纷至沓来,有的说摄政王日日花楼买醉,有的说摄政王日杀一人,以泄心头之恨,还有的说摄政王父子反目成仇,义子姜兆年叛离王府,搬入书院,再不相见。
各种流言也传到了京郊,传到了姜殊暖的耳中。
这日,她与大长公主坐于庄园前廊,两人吃茶聊天。
“暖暖,本宫不担心那些传言,只担心摄政王的身体。今日郡王入宫面圣,皇上要他劝着点摄政王,说他处理起公务来,没日没夜,人也日渐消瘦。”
大长公主一边说着话,一边打量姜殊暖的神色,见她面无表情,立刻转了话题。
“暖暖,我女儿便是在这儿,在我的怀里咽的气。她出生时小小软软的一个,浑身青紫呼吸困难,我的心痛得被撕成碎片。”
生产时,驸马妾室使计拖延,驸马纵容,导致她难产。
长子出生后,幼女闷在肚子里时间过久,没能保住。
但她看出驸马的心机,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将儿子当做女儿养大,只说当初生的是两个女儿,一个体弱,须带到庄子上精心养育。
也怪驸马根本不关心她的事,让她瞒天过海,拖住了驸马谋逆的步伐。
“孩子,你若愿意,本宫即刻上表,让你做本宫真正的女儿,请旨册封郡主。”
姜殊暖一惊,感动的泪水夺眶而出。
老天待她不薄,先有养母,后有太后、丹阳校尉,如今还有大长公主。
她们待她善,她却不能不知好歹。
她轻轻地摇了摇头,“您的孩子无可替代,我若夺了她的位置,只怕惶恐难安。”
“本宫深知失去的痛楚,不想你……”
“答应她!”丹阳校尉来了。
她双眸泛光,神采奕奕,自打和离后,一日比一日活得精彩滋润。
大长公主笑道,“暖暖,你还犹豫什么,你母亲都同意了。”
姜殊暖连忙起身行礼,低低唤了声,“母亲。”
大腹翩翩的女儿,依旧风华动人,柔柔地唤了一声,喜得她泪盈于睫。
这一声母亲,她足足等了二十年,终于让她等到了。
三人坐定,下人重新端上热茶。
大长公主笑道,“秋日是喝黄酒、吃蟹黄、赏菊花的日子,只不过暖暖如今身子不便,咱们便喝茶赏菊。”
丹阳校尉笑道,“如此甚好!”
“你日后有何打算?是回江南娘家,还是留京另外开府。”
“留京!江南娘家如今是弟媳掌着她,总是多有不便。况且,我得替女儿看着她的护国夫人府。”
大长公主讶然,“你搬入护国夫人府了?”
“正是!”
姜殊暖也很诧异,自己父亲原住在护国夫人府,如今虽去了江南,但总要回府的。
丹阳校尉笑了笑,“你父亲说他回姜府,护国夫人府让我住,我比他泼辣,方便日日去摄政王府,痛骂摄政王三百遍。”
一听到摄政王三个字,姜殊暖再次沉下了脸色,眼里的光芒同时暗了暗。
大长公主同丹阳校尉对了对眼,两人不约而同换了话题。
“秋闱在即,暖暖,你也该出去走走,别老是待在庄子上不动弹,那可不利于生产。”
大长公主附和,“是啊,是啊,孕后期就得多动,这样生产起来方便。不如,咱们明日便去望江楼?”
望江楼同姜殊暖的七大仙人同属高端酒楼。
只是望江楼更偏具文化气息,偶尔还会开书会,吸引学子们辩经论道。
姜殊暖看两位如此兴高采烈,不忍心拦她们的兴,勉强答应下来。
岂料这一答应,又将自己送入摄政王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