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惠妍回到自己的院落,打定主意要除去秦嬷嬷。
秦嬷嬷是太妃最信任的人,手上握着不少资源,若此人不除,自己很难得太妃真正的信任。
她冷冷一笑,既然秦嬷嬷是太妃最信任的人,那自己只要在太妃心里种下怀疑的种子,让秦嬷嬷变得不再可信,都无须自己动手,就能除去这个碍眼的人。
她笑了起来,距离自己和母亲约定的时间不远了,自己只需要加上一点添头,秦嬷嬷就能哪来的回哪去了。
幽王离京,并未在京中掀起波澜,人们的视线被太妃娘家陈家牵住了。
陈家闹得鸡飞狗跳,陈家当家主母险些敲响登闻鼓,在最后一刻,被陈家家主半拖半拉地劝了回去。
可是,哪怕登闻鼓没有真的敲响,但流言已传遍了大街小巷。
“兄台,你可知那陈氏主母为何要敲登闻鼓?”
“听说陈家庶出的女儿在幽王府犯了事,不仅被幽王遣送出府,还下令永远不准踏入王府半步。陈氏主母听说后,便想将其嫁入长女的夫家为妾,二女共侍一夫。”
“这陈惠妙可是陈家家主爱妾所出,那个爱妾能愿意?”
“自然是不能的,所以这不闹腾起来了吗?”
陈家正房,邱氏面无表情地端坐上首,家主陈近元不安地在房里来回踱着步。
他明明气得要命,偏还要挤出笑容来劝邱氏。
“娘子,你消消气,咱们都是一家人,你何必较真呢?
妙儿不听话,你打也打得、骂也骂得,咱们关起门来,是一家子,何必闹到外头,还要敲登闻鼓?
皇上身子不好,咱们做臣子的,得体验万岁爷。”
陈近元好话说尽,邱氏面无表情地一动不动,也不说好,也不说不好。
陈近元气极,自己一个错眼,就被她跑出府去,还好自己在最后一秒钟将人带了回来,要是真的让她敲响登闻鼓,自己还要不要做人?
太妃的颜面还要不要了?
他原本想狠狠揍她一顿,但太妃说不行,说只能安抚,不能惹怒她,他这才不得不放低身段,讨好着邱氏,心里却恶心地要命。
“老爷,登闻鼓是否敲响,在您,不在妾身!
您挡着妾身行使当家主母的权力,妾身不得不敲一敲登闻鼓,求皇上评一评理。
老爷,您该懂的,若妾身连庶出子女的亲事也定不得,说出去是要被人笑话的。”
陈近元怒火直逼天灵盖,强压着怒意,放缓了声音道,“娘子,你要将妙儿嫁去娇儿的夫家为妾,二女侍一夫,哪有这样的道理?
这么做,对娇儿不公平。你是她亲娘,得为她着想。”
邱氏冷笑,“怎么没有这样的道理?
当年,大长公主下降傅驸马的时候,还带着大宫人兰湖,作为媵妾,共侍一夫呢。
高贵如大长公主,都未能免俗,娇儿又岂能不遵俗礼?
更何况,娇儿出嫁六年,未曾为夫家诞育一子,妾身惶恐,自然要替她的夫家着想,再送一女前往,为其诞育子嗣。”
陈近元一听这话,便怒火中烧,断然否决,“不行!”
邱氏腾地站起身,横眉冷对,“为何不行?老爷今日若不说出个四五六来,妾身还要去敲登闻鼓。
让天下人评评理,妾身能不能做主?庶出子女是否能成为媵妾?”
她料定太妃和陈近元根本不知道娇儿已经去世的消息。
更加有恃无恐,她算准了岭南那家,不敢将娇儿逃离的事说出来,他们也怕丢脸,这便给了她可趁之机。
一听这话,陈近元立刻软了下来,他知道,【理】在邱氏那里,自己的说辞站不住脚啊。
可是,东院的那位,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他实在心疼,不得不努力说服邱氏,让她打消此念。
可偏偏,那么好说话的邱氏,在这件事上却如此执着,就是不松口。
“娘子,当年娇儿远嫁,你痛哭流涕,如今怎么忍心让妙儿的姨娘尝此苦果?你们同为女人,不是应该相互理解吗?”
邱氏双目充血地瞪着他,“老爷如今倒是明理了,当年娇儿出嫁时,您是怎么说的?
太妃的话不可不听,太妃的面子不能不给,既然是太妃的命令,必须得遵守。
任凭妾身哭得死去活来,老爷依旧不为所动,亲手将娇儿塞入花轿。
老爷忍心,妾身有什么好不忍心的?
况且,陈惠妙是幽王亲自赶出府的,言明从此不得再入幽王府半步。
您以为,幽王为何说出这样的话?
还不是陈惠妙在王府做了见不得人的事,被幽王斥责了?
被幽王斥责是一件简单的事?
陈惠妙日后还想在京都找到合适的婆家?想屁吃呢!
谁家敢聘被幽王赶出府的人为妻?不如远嫁岭南,还能保住家族的颜面。
而且,王爷兴许正冷眼看着咱们府,接下去是否有所行动?若咱们府上不处置陈惠妙,你觉得幽王会怎么做?”
陈近元大惊失色。
他被东院的那位一缠一闹,便忘乎所以,根本没有想到幽王的事。
太妃他得罪不起,幽王更加得罪不起。
他尴尬地笑了笑,“不会吧!娘子,你是在夸大其辞吧!”
他说这话时,一点底气也没有,越想越觉得邱氏说得对。
邱氏掸了掸衣衫上的灰尘,重新昂着头落坐。
“老爷不信,您可以赌上一赌,且看幽王会不会发作吧。”
陈近元脸色不断变化着,一阵青一阵红一阵白。
邱氏算准了他,不敢赌,他没有这个胆量。
果然,沉吟半晌后,陈近元开口了。
“还是娘子提醒得对,妙儿的事就这么办吧,一切有劳娘子了。”
说完,径直出了府,连东院也没有回。
等到东院那位发现诸事皆定,车马、陪嫁、嫁妆都准备齐全了的时候,已经回天乏力。
出嫁当日,邱氏带着阖府的家丁,从东院抢出了陈惠妙,强行将嚎哭着的陈惠妙塞进了马车,一路往岭南飞奔而去。
东院的姨娘哭得死去活来,拿出私产准备雇佣镖师救回女儿。
原本已经安排好一切,只等着镖局出发,可偏偏太后下了懿旨,大赞了邱氏,说她明理大方,端容守正,一派当家主母的风范。
旨意一下,陈近元立刻回府,拦住姨娘,不准她胡乱行事,还将她痛斥了一番,关了起来。
此事若到这里,也不过是陈家的家事,但偏偏这事牵连了秦嬷嬷。
因为,替姨娘牵线搭桥联系镖局的,正是秦嬷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