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公夫人冷笑,“休妻?好啊!你休!你不休,就是狗。”
英国公气得倒仰,胸膛一起一伏。
良久,他缓了口气,颓然地跌坐在椅子上,放软了口气,“彤秀,咱们何至于此?何至于此啊?”
往事一幕幕涌上心头。
当年,老英国公死后,因为他这个世子既不能文,又不能武,先帝起了夺爵的心思。
彼时,他刚刚与夫人成亲,是彤秀将他推至岳丈大将军麾下,打了几场胜仗,这才保住了爵位。
可以说,英国公府是她崔彤秀保住的。
所以这么多年,他迁让她、容忍她,可她为什么连阿如都容不下啊?
阿如这么好的女子,既不想正妻之位,又无儿子傍身,安居一隅,与人无攸,她为什么还要逼迫至此啊?
“哈哈哈哈哈,”英国公夫人大笑起来,握着剑的手不断颤抖着,随时可能刺空如夫人的脖子。
看得英国公焦急万分,一边用眼神暗示随从,以包抄之势围住夫人,夺下她手中的剑,一边用话安抚着她,“夫人,把剑放下,放下,万一伤到无辜……”
“无辜?这府中谁都能说自己无辜,唯独她不能!你问问她,当年做了什么事,害了我的女儿?”
如夫人一听这话,浑身僵直,脸上连一丝血色也无。
英国公见了,以为她被吓到了,心疼得不得了。
“夫人!!!女儿丢失,同阿如无关,当年她也心急如焚……”
“心急如焚?是急着消灭证据吧!”
英国公夫人一想到小女儿被人偷了,这么多年不知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整个人便狂怒起来。
随从们得了指令,想围上来,却被她几剑逼退。
“滚!就凭你们还想暗算我?”
英国公夫人一把拉起如夫人的头发,逼着她不得不看着自己的眼睛。
如夫人惨叫一声,不得不仰起头来。
她早已吓得面无人色,眼神不断飘移,根本不敢与英国公夫人对视,挣扎着想向英国公方向爬去。
“公爷,救妾!”
英国公夫人露出狠厉的一笑,“求我!现在,只有我能救你!求他,有用吗?”
如夫人咬着牙,就是不说话。
“很好,很有骨气,但你记住,从今日开始,你往后的每一日都将活在地狱里。”
说完,提起剑,一剑又一剑,狠狠地滑过如夫人引以为傲的脸颊,瞬间将她的美貌摧毁殆尽。
“啊!!!……好痛啊!!!公爷救妾,妾好痛啊……”
“痛?不够,这些痛怎么够?如夫人?我呸,青楼妓子的后代,也配称夫人?来啊,从今日开始,谁也不准再叫如夫人,改称她为贱姨娘,如有违令者,杖责五十后发卖。”
“是!”
英国公吓得气血逆流。
他怕血,这是他的秘密。当年所谓的打赢战事,其实根本就是大舅子让给他的。
他怕血,见不得血,怎么可能上得了战场?
他蜷缩在椅子上,动弹不得,任由夫人鄙视地斜了他一眼,堂而皇之提着带血的剑,从他面前扬长而去。
屋里,只剩满身是伤,同样被吓傻的清溪,以及抱着脸嗷嗷惨叫的贱姨娘,和心如死灰的英国公。
宋嬷嬷见夫人出来了,立刻迎上前,着急地问,“夫人,现下怎么办?”
“呶,让他们一家三口团聚,齐齐整整地在一起,多好。”
宋嬷嬷叹了口气,跟在夫人身后走远了。
英国公夫人的壮举,姜殊暖听说后,暗暗为其竖了个大拇指。
“到底是大将军的女儿,夫人就是威武。”
她突然灵机一动,“来啊,送一条长鞭给英国公夫人,就说……宝剑太硬朗,不方便随身携带,要想随时能揍人,软鞭更合适。”
幽王眼见她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样子,既好气又好笑,但也不曾阻止,听任帛书去小库房翻箱倒柜,将多年前琉球国进贡的一条皮鞭翻了出来,送去了英国公府。
皮鞭送到的时候,英国公夫人正泪眼朦胧地读着战儿送来的家书。
信件前日刚刚送到,晚了好些日子。
英国公夫人迫不及待地打开看,一读就捂着嘴痛哭了起来。
信,不是战儿写的,是她的大哥崔立言写的。
大哥告诉她,她的小女儿找到了,正是皇商姜尚德的女儿姜殊暖。
当年,姜尚德还是个游商,带着妻子四处走货。有一日他俩错过了客栈,不得不找了一间破庙歇脚,远远的就听到婴儿的哭声,待进去一看,发现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坐在地上饿得哇哇大哭,边上一个人也没有。
两人对视一眼,喂了孩子些吃食,哄着她入睡,在原地等了三日,也不见有人来领这个孩子。
夫妻俩多年未育,一合计,便高高兴兴地收养了这个女孩。
大哥信中还写道,他已亲自检查过姜尚德保存着的孩子衣物,上面的确有英国公府的标记。
只是,姜尚德一路归京,怕遗失,因此东西就留在他这儿了,待他换防回京时,再带给她。
一封信,英国公夫人看了不知多少遍,每看一遍都泪水涟涟。
她无数次想不管不顾地冲到幽王府,抱一抱自家的女儿,又无数次近乡情怯,怕女儿无法接受自己。
“宋嬷嬷,她会原谅我吗?”
“会的,夫人!”
“不,不会的,连我自己都无法原谅自己,她怎么可能原谅我呢?”
“夫人,姑娘心善,打小见您就笑,怎么舍得您伤心?”宋嬷嬷一边说着话,一边抹着眼泪。
宋国公夫人再次哈哈大笑起来,“嬷嬷,你说得对,她是个好孩子!她,会原谅我。”
宋嬷嬷拼命点头,“本来错就不在您啊!”
英国公夫人惨然一笑,如今再来追究对错,又有什么意义?
“宋嬷嬷,准备一下,明儿去幽王府,”英国公夫人一边说,一边坚定地站了起来,一字一句从牙缝里挤出声音说,“我要去接回我的女儿。”
可最后,英国公夫人没有成行。
当晚,幽王深夜造访,与英国公夫人密谈了两个多时辰,天蒙蒙亮的时候才离去。
奇怪的是,待幽王走后,英国公夫人像没事人一样照吃照喝照睡,唯独再也不提认亲的事,还反复叮嘱宋嬷嬷,将她找到女儿的事情,烂到肚子里,到死都不要告诉任何一个人。
宋嬷嬷虽然满腹疑问,但看着英国公夫人的样子,晓得兹事体大,咬着牙答应,发誓永远也不说。
英国公夫人虽然没有亲自去幽王府,但流水样的礼物却拼命送去幽王府。
美其名曰,回礼。
姜殊暖再一次看着堆满整个院子的小山,震惊得目瞪口呆,忙不迭地问幽王。
“英国公夫人这是不打算过日子了?准备将整个国公府搬空了?”
幽王抱着她哈哈笑,“她愿意给,你就接着,以后有了旁的好东西,再还她便是。”
姜殊暖一想也对。
“妾身虽然只送了一根鞭子,但那根整个大辉只得一根,珍贵至极,物以稀为贵,是吧?”
幽王再次哈哈大笑起来,他的妻子,是个小财迷。
气氛正温馨的时候,肖达的声音突兀地闯了进来,“王爷,宫里来人,皇上有旨,宣你即刻入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