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妃赶到苍梧院的时候,远远的便看到梁王妃在院门口抹泪。
她一见到太妃,就拉着她的手哭了起来。
“今儿出府晚,世子妃身子又弱,便没有提前下马车,而是排着队入的府。
走着走着,迷了道,叩开了苍梧院的门,讨碗茶喝。
正打算告辞,刚刚出抱厦,她,她,便倒地了。
素日里,世子妃身子骨弱,可也不至于说倒便倒啊!”
梁王妃拉着太妃的手,冰冷冷的抖个不停。
她的确吓着了,但很快就冷静下来。
梁王府后宅姨娘庶子女成群,什么阴.私没见过?
她迅速调整心态,既然天助她也,不如顺势将尿.盆子扣到姜氏头上。
若姜氏想洗清罪名,就需她出面证明,到那时自己便有筹码同幽王交涉,让他放葵儿回京。
但她到底不敢做得太明显,万一事情败落,连一点退路也没有了。
所以,她向太妃哭泣时,只挑拣着说了大概,既没有明着说姜氏,却又将话题引到苍梧院。
太妃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稍安勿躁,紧接着板着脸问,“苍梧院管事的呢?怎的发生这么大的事,连个人影也不见?
抱厦可有专人看守?里面的茶碗用具可有请人查验?下人们哪去了?怎的客人上了门,也不出来招呼着?”
太妃说得很急,声音一声比一声高,语速一句比一句快。
话音落了,四下里一片安静,人人不敢出声。
刚才还振振有词,希望太妃好好管一管王府后院的夫人们,此刻个个缩着脖子当鹌鹑。
她们只敢背后议论,哪里敢走到台前来?
她们只是想做幽王的岳母,又不是想得罪幽王。
姜殊暖亲自带着姑娘们来到花厅,又命下人们端上了茶和瓜果。
“姑娘们暂且在这里歇个脚,有什么事,只管吩咐这里的小丫头们。”
姑娘们纷纷起身行了屈膝礼,表示感谢。
安排好一切,姜殊暖又急匆匆赶到院门口,刚巧听到了太妃的问话。
她不动声色地上前,对着太妃福身一礼,缓缓开口,“姑娘们在花厅,夫人们若有需要,也可去那里歇个脚、喝口茶。”
最后,才看向太妃,“不知娘娘驾到,妾身有失远迎。
世子妃已搬入厢房,府医正在诊治,太医应该在来的路上。
帛书去前院禀报王爷了,许是快来了。
妾身的奶.嬷嬷亲自看守着抱厦,任何人不得入抱厦半步,待王爷带人来查验。
娘娘看看,可还有什么事需要安排的?”
太妃看着眼前光彩照人的女子,越看越觉得刺眼,胸口瞬间升起一股烦闷的情绪。
她勉强笑了笑,“护国夫人处置妥当,哀家无话可说。”
她当然再说不出什么,不管她想到的没想到的,姜殊暖都妥当的办好了,一应事物均井井有条,令她挑不出任何毛病来。
“既然如此,花溪,你带着太妃、夫人们去花厅略坐坐。妾身带梁王妃去厢房看看世子妃的情况。”
太妃说,“哀家也去厢房。”
姜殊暖点了点头,转身往世子妃所在的厢房走去。
所有人都忽略了琉娘。
此刻,她还晕倒在院门口的石柱旁,生死不知。
厢房里,府医急得满头大汗,遇到这种情况,他也黔驴技穷,没有丝毫办法。
恰巧姜殊暖她们走了进来,府医立刻迎了上来。
“夫人,恕在下无能,世子妃中的乃蛇毒,在下解不了。”
梁王妃一听这话,跨门槛的脚下一软,险些摔倒。
李嬷嬷死命拉住她,方才稳住身形。
“怎么办?怎么办?”梁王妃整个人失了魂一般,“怎么会中毒,居然还是蛇毒?”
府医接着说,“太医院的刘太医,专攻毒理,夫人不妨将他请来。
但是要快,再晚就来不及了。
我暂时开了解毒方,只能延缓毒素的发作。”
说话间,不知谁喊了一声,“太医来了。”
姜殊暖回头一看,太医正带着另一个面生的太医,一起走了进来。
府医眸光一亮,立刻迎上前去,“太医正,刘太医。”
“病人何在?”
救人要紧,两位太医微一颔首,又冲太妃等人一抱拳,立刻跟在府医身后入了内间。
姜殊暖带着太妃、梁王妃退了出来,三人一起来到花厅。
花厅里的气氛极为凝重,世子妃情况不妙,人人自危。
太妃入了厅,叹了口气,沉着声道,“世子妃中毒了!”
一语既出,四下皆静,继而爆发出尖利的惊叫声!
“天哪,是中毒?!光天化日之下,谁这么大胆,居然敢谋害世子妃?”
“太可怕了,好好地出门赏个莲,竟可能再也回不去了,想想都叫人害怕。”
“偏生还在这苍梧院里,这下子,护国夫人怕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吧。”
“蛇毒可不容易得,谁有这能耐,能弄到蛇毒?”
说话的人没说几句便噤了声。
幽王想要蛇毒,只怕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护国夫人近水楼台先得月,应该也很容易接触到蛇毒!
但这只是猜测,没有真凭实据,谁也不敢乱说话。
更何况,幽王对护国夫人的宠爱,人人有目共睹,谁还敢做这出头鸟,惹得幽王不快?
原本在园子里,她们也只是听说护国夫人很得幽王的宠,并没有切身的体会。
直到入了苍梧院,发现院里无一处不精致,无一个下人不恭敬。
不管是端上来的茶,还是装点瓜果的盆子,处处都透着用心。
下人们更是规步矩行,不管护国夫人在不在眼前,只要提到她,无不是恭敬地福一福身,再开口说话。
分明是将护国夫人当成了正经的主子在伺候。
这背后要说没有幽王的影子,打死她们也不信。
再瞧见姜殊暖通身的衣衫、饰品,竟件件都是稀世珍宝。
银条纱制的衣裙当作常服的,只此一家,别无分号。
发上插的琉璃梳,更是令人瞠目不已。
琉璃梳闪着七彩的光芒,在日头底下,竟闪得迷了人的眼。
听说整个大辉只有三把,太后、太妃、皇后手中各一把。
今日倒是巧,三把琉璃梳齐齐出现。
一把插在护国夫人发上,一把在陈惠妍发上,还有一把在英国公府四姑娘的发上。
陈惠妍那把,应该是太妃赏的。
英国公府四姑娘那把,应该是皇后的,毕竟四姑娘是皇后的娘家妹妹,按着亲疏远近,自然是肥水不流外人田。
那么,护国夫人发上这把,只能是太后赏的。
如此看来,护国夫人在太后、皇上心目中的地位也不低。
这样的人,岂是她们能够议论长短的?
太妃见气氛太过沉重,便招呼着大家用些茶和瓜果。
那个让孙女拜见幽王的老夫人,又开口说话了。
“娘娘,妾身等人害怕,不敢用,毕竟世子妃是在苍梧院出的事。
命只有一条,万一这茶里多了些不该有的东西,妾身们找谁说理去?
你说是也不是,护国夫人?”
有姑娘听了老夫人的话,脸色刷得变白,蓦地俯下身子干呕起来。
有的直接哭了起来,“我刚才吃了瓜果,不会有事吧?”
一时间,整个花厅里此起彼伏的哭声,听得人烦乱不已。
姜殊暖瞥了眼说话的老夫人,淡然道,“诸位放心,苍梧院不害人命,请放心食用。”
姜殊暖的话不温不火,语调不高不低,语速不紧不慢,却格外安抚人心,不过一句话,花厅里的哭声变小了许多。
岂料那老夫人不知吃了什么呛药,竟逮着姜殊暖不放。
“哼,护国夫人还未自证清白,此时说这话还嫌过早。”
花溪也是幽王府家生子,与绿珠一样,打从姜殊暖到王府后,便伺候着她。
此刻,见绿珠不在,她立刻挺身而出。
“老夫人说的是什么话?我家夫人何需自证清白?
苍梧院的门关得好好的,分明是梁王妃来叩门,说迷了路讨碗茶喝。
我家夫人心善,开了抱厦让王妃歇脚,反倒惹祸上身了?
按老夫人的说法,日后那好事竟都做不得了?”
花溪又转头问梁王妃,“王妃,可是您主动叩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