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读姜殊暖的生平时,幽王的注意力集中在六年前。
所以,当他确定姜殊暖就是六年前那人,便将手上的这份资料尘封了。
可英国公夫人诡异的行为,引起了他的猜疑。
英国公夫人因失女之痛,多年来一直封闭自己,轻易不与旁人打交道,平日里宴会都是能不参加则不参加,露面的场合少之又少。
这次竟奋不顾身,跳下水救姜殊暖,还送来满满一库房的薄礼,这不得不令他疑窦丛生。
另外,联系太后宫中的大宫人,坦言姜殊暖与皇后长得相似,太后更是特意召见英国公夫人,嘱她见一见姜殊暖的事,更令他觉得此事必有蹊跷。
他静静地坐在书案前,一切线索,像一颗颗珍珠,逐渐在他的脑中串连成一条线。
他重新打开那厚厚一叠纸,翻到游医为姜母治病那一页,其中【从未生育】四个字赫然跳入眸中,幽王不由得蹙紧双眉。
姜殊暖的年纪、长相皆与英国公夫人的小女儿相符。
但,世上可有这样的巧合?
幽王不动声色重新放好资料,并上了锁。
不管事实如何,这份资料万不可泄露。
英国公府,英国公正同夫人大吵大闹。
“夫人,你对清溪如此冷然无情,她好心好意来侍疾,你将她赶走不说,还不允她再来,害她伤心了很久。
却偏偏对一个只有一面之缘的人巴心巴肺,不顾自己年纪,硬是跳下水救人。
害自己生了场病不说,还带累了自家孩子,忙着伺候你。
明明是你救的她,反倒还要你送上厚礼,这是何道理?
姜氏此人满身的污点,婚前失贞不说,还和离出家。
和离也就算了,还闹得街头巷尾议论纷纷,甚至将前夫一家流放了。
此等恶女,夫人救她作甚,直接让她溺.毙了事,当是为民除害了。”
英国公夫人自顾喝着茶,无视叫嚣的英国公。
直到他说了最后一句话,英国公夫人砰地一声放下茶碗,森然地看着一脸怒气的英国公。
良久,冰冷地说了一句,“妾身的嫁妆,想怎么处置,老爷管不了。”
气得英国公一噎,摔门而出。
冯嬷嬷在边上劝,“夫人,老爷正在气头上,您少说几句,真闹出来,世子的面上不好看。”
英国公夫人哂笑,“他何尝顾忌过世子的面子?他心里只有他的清溪。”
冯嬷嬷唉声叹息,英国公的心的确是偏的。
嫡出的儿女不疼,却偏疼小妇养的,真不知该说他什么好。
“战儿可有书信来?”
提到二儿子,英国公夫人的脸上终于露出抹笑意。
“二少爷在舅老爷军中,每月必有家书一封,算算时日,书信应该到了,这个月不知为何晚了几日。”
英国公夫人眉头一皱,战儿做事,向来一板一眼。
按他的性格,绝不会出现延迟的现象,可是边疆出了事故?
可朝中安静,未曾听说岭南有状况发生!
三个儿子,唯独二子最像她,从小喜好练武,却最不得英国公的喜爱。
英国公虽然也曾上阵杀敌,但他不爱从军,只是为了英国公的爵位,才不得不咬牙练武。
想到英国公,英国公夫人露出一抹讥讽的笑。
英国公不爱武也不爱文,最爱娇滴滴的表妹。
英国公夫妇再一次爆发争吵的事,没过几息,整个国公府都知道了。
如夫人笑盈盈地对清溪说,“四姑娘,老爷与夫人感情破裂,这可是天大的好事,最好老爷一举夺了夫人的中馈,不让她插手你的亲事,这样才更好。”
清溪心中冷哼,眼底一片坚毅。
还有三日,幽王府的太妃便要举办赏莲会了,姨娘真蠢,与其花时间在无所谓的事上,不如帮她一把。
“姨娘,三日后的赏莲会,清溪不去了。”
如夫人一听大急,“怎么能不去?夫人已多年不参加宴会了,上次夏至日还是被老夫人逼去的。
这次,难得她自己愿意去,你一定要跟着去,那可是你亮相的好机会。”
清溪迟疑地咬了咬唇,如夫人急得嘴上冒泡,追着问,“可是府里有人非议了什么?你只管告诉姨娘,姨娘去教训他们。”
清溪心中暗讽,眼里却浮起了水雾,“姨娘,清溪的衣衫、首饰还是往年的,戴出去岂不是丢国公府的颜面?”
如夫人顿时哑然。
她虽说是英国公的表妹,但一表三千里,只能算是老国公继室夫人的远房亲戚。
家中父母皆亡,因幼时曾助过老夫人一回,临死便厚颜求到门上。
彼时老夫人已嫁入国公府,正想彰显自己的地位,爽快地接这位表侄女入了门。
后来,她好不容易勾住表哥的心,顺利成了侍妾。
但到底是穷苦人家出身,哪来的陪嫁?
手上有的还是英国公悄悄塞她的,到底花用起来,不如夫人那般趁手。
她咬了咬牙,“四姑娘放心,姨娘便是拼了这条命去,也要让你打扮一新,绝不输任何一个闺秀。”
沉寂多年的幽王府要办赏莲宴了。
整个京都的贵妇圈炸裂了,人人都想做幽王岳母,将自家的女儿许配给幽王,成为高高在上的幽王妃。
幽王独宠护国夫人的事,她们也有耳闻。
但传说毕竟是传说,哪个当家主母也不会把此事当真。
一个有点污点的女子,还和离过,幽王便是再疼爱,还能娶回来做幽王妃?
皇上头一个就不会答应。
就算传言是真,谁家不是三妻四妾?
一个侍妾而已,谁还会放在眼里?
该打打该杀杀,幽王还能为一个侍妾,为难王妃不成?
若幽王当真这么做了,只怕言官头一个就不会放过他。
树活一张皮,人活一张脸。
幽王再强悍,再有权势,也不能不要脸吧!
“女儿啊,你如今二八年华,那护国夫人已年满二十,还育有一子,没几年便年老色衰,自然色衰而爱驰。
你只要坐稳幽王妃的位置,早些产下世子,日后幽王府的后院,还不是你说了算?”
全京都的当家主母都说着相同的话,一心想嫁女入王府。
可人人期盼的赏莲会还没有开始,老梁王便闹了开来,一步一磕头,进宫哭诉,要康宗还他公道。
他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跪在上书房外的青石板上,声声哀告,“陛下,求您替老臣作主啊,臣好歹也是先帝的兄长,幽王不说尊重,岂可胡乱整治人?
臣,不活了,被一个晚辈逼至此,还怎么有脸活下去啊?
臣不如直接去陪伴先帝吧,先帝啊!先帝!你的老哥哥被人欺得太惨了。
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