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殊暖快步出了厢房,迎上前去,一大一小两个身影渐渐走近了,大手牵着小手,温馨极了。
“娘亲,”年儿大老远地就喊她,她的心上像是开出一朵芙蓉花,瞬间惊喜至极。
她急忙提着裙子跑起来,鬓边的步摇随着她的跑动,一颤一颤的,灵动至极。
脸颊红扑扑的,杏眼里满是柔情,唇角的笑意怎么也止不住。
整个人美好地如同一株散着馨香的栀子花。
人还没到跟前,便激动地问道,“年儿,你回来啦!王爷,年儿怎的回府了?”
幽王的眸光加深了,步伐迈得更大。
“回屋再说。肖达,带年儿去沐浴更衣。”
姜殊暖控制着心头隐隐的狂喜,难不成年儿能每日回府?
果然,才进了屋,幽王便问她,“可开心?”
她笑意一顿,的确……很开心,“王爷,年儿不是去了东宫,怎的能回来?”
见幽王始终没有正面回答,她的心又一紧,难不成是她想错了?年儿伴读一事,出了变数?那可怎么好?
可看着年儿开心的样子,又不像啊!
幽王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淡声道,“噢!年儿不住东宫!”
没了?幽王的话说一半留一半,她心痒难挠。
见幽王根本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咬着下唇走近,一边轻轻地替幽王按摩太阳穴,一边温柔地问,“王爷,您的意思是年儿能每日回府?”
“嗯。”
还不说?这男人怎的这么不爽快,娘们兮兮的!
姜殊暖暗骂八百回,脸上依旧堆满笑,只是下手重了些,“王爷,年儿为何能每日回府?”
“怎么?你不开心?”幽王王顾左右而言他,就是不正面回答。
姜殊暖气不打一处来,下手便不知轻重,一不小心扯到了发丝,幽王“嘶”地出声,暗道,这女人真狠,一不如她的意,便谋害亲夫!
姜殊暖当真恼了,立刻收回手,往边上的凤凰椅一坐,鼻子一酸,眼睛便水汪汪的。
幽王一见,立刻叹了口气,拉住她的手,“唉,这便生气了?”
姜殊暖背着他不理,幽王起身,轻轻地拥她入怀。
“你呀,是不是今晚打算与本王摊牌,提出要离开王府回姜府?”
姜殊暖身子一抖,心中哀叹,这男人的洞察力当真厉害,自己明明瞒得很好,未曾透露一丝一毫心中的想法,还是被他窥探了心事。
晓得否认是没用的,她爽快地“嗯”了一声,幽王的大掌“啪”地打在她的脑门上,力道却又轻又柔。
“啊!”姜殊暖受惊出声,一双杏眼里写满谴责,委屈巴巴地看着幽王,“妾身名声已经坏透了,不想再被人议论。”
“你还在乎名声?”幽王似笑非笑地斜睨着她打趣。
“当然在意啦,妾身日后还要招婿上门,自然还是在意名声的。”
姜殊暖起初说得得意,却在幽王越来越黑的脸色中,声音越来越小了下去。
幽王恨恨地揽紧她,这女人每次都能精准地找到他的弱点,并死命下手,戳得他生疼,可他竟还舍不得说她一句。
“本王同皇兄说,年儿还小,离不开母亲,让他每日回府安置,皇兄原本还有些犹豫,但太子答应了。”
姜殊暖一听到这个消息,立刻抬起头来,欣喜地看着幽王,“当真?那可太好了。”
幽王既喜且愁。
喜的是只要有年儿在,总能令眼前的女子欢喜。
可愁的却是,她始终不愿正视自己,非得借着儿子才愿意搭理自己。
“嗯!”幽王重新将她按回胸前,下巴抵住她的发顶,“当真!”
这回,你该没有理由提出离开了吧。
姜殊暖哪里还想得到离开的事,她现在满心满眼被喜悦撑满,年儿日日能回来,她日日见到宝贝儿子,一颗心激动到起飞,哪里还顾得上离开?
幽王府虽地处城东,却离皇城极近,驾马车不过一炷香便能到东宫,每日来回也不耽误事,所以康宗最后也答应了。
姜殊暖赶紧推开幽王,往外走去。
“王爷,马上摆膳了,今儿妾身准备了好吃的,您赶紧梳洗一下,免得误了膳点。”
幽王叹息,这个女人,还是老样子,用完他就扔。
姜殊暖准备了一桌子美味佳肴,全是幽王和年儿爱吃的。
膳后,年儿累得连连打哈欠,邱文便伺候他回了东厢安置。
姜殊暖不再提离开的事,幽王也回了前院。
外书房里,幽王刚刚坐定,肖达便上前禀报。
“王爷,桐柳巷翻了个底朝天,只找到几个包袱,没有发现人。
包袱里是几件旧衣裳,什么线索也无。
只是,包裹衣裳的布料上,印着岭南独有的纹样。”
幽王的眉头微蹙。
那日射向马车的箭矢,已经是第三次出现了。
不同于前两次,这次幕后之人,竟然提出邀约。
可不管对方怀着怎样的心思,幽王都不予搭理,他不可能让任何不明势力掌握主动。
回府后,他当即命肖达安排人手去桐柳巷查证,将整个巷子的住户查个底朝天。
桐柳巷在城南,城南大多是贫民窟,太妃的娘家便在城南最好的地块。
幽王心头一动,“查一查陈府!”
“是!”肖达领命而去,心里却有一丝不安。
陈府?太妃的娘家?
近年,幽王同太妃已不若前几年亲近。不知何故,幽王与太妃尽管同住一个府里,见面的机会却不多,幽王也不常拜见太妃。
这种情况从何时开始?
肖达低头回想了一下,对了,应该是从前幽王妃过世后开始的。
肖达刚离开,下人便禀报,“王爷,夫人跟前的绿珠来了。”
绿珠恭敬地行了礼,“王爷,夫人刚才忘说了,今日太妃命人送来首饰、衣衫、绢匹。
夫人暂时命人收在小库房里,让奴婢问您一声,该如何处置?是否需要去怡菲院致谢?回礼该如何置办?”
幽王低头沉思片刻,说,“不必她操心,明日本王会去怡菲阁,让她只当没有此事。”
绿珠笑着退了出去,赶紧回院向姜殊暖禀报。
听到回话的姜殊暖轻轻一笑,她早就猜到了,幽王不会让她同太妃接触,她也不愿意接触。
她不想接触,不是觉得自己不配,而是没必要。
幽王不让她接触的原因,她不愿深想,反正自己无意成为幽王妃,如今的局面也只是暂时的。
皇上赐了宅子给她,听说还在修葺,快完工了。
原本她想先回姜府,再去皇上下赐的宅子。
如今看来,只怕得直接去御赐的宅子。
等哪天幽王心情好的时候,她再问问。
嬷嬷听了,急上心头,“夫人,太妃毕竟是王爷的养母,您来府中这么久,不去拜见,怕是旁人会议论纷纷。”
姜殊暖轻轻一笑,“嬷嬷,我若去拜见,旁人就不会议论了吗?”
嬷嬷一怔,叹了口气,只怕还是要议论的。
姜殊暖哂笑,“不管我如何做,旁人都会议论。爱我的人,自会站在我这一边,无条件地支持我。
而不爱我的人,不管我如何做,而会以最大的恶意揣测我。”
我姜殊暖绝不会再为旁人的议论活着。
城南的角落里,肮脏混乱的街巷中,一个全身笼在黑纱中的纤瘦身影,紧紧拽着手中的断箭,平静地问,“幽王没有赴约?”
另一个蒙着面的黑衣人答,“没有!”
“嗯!你下去吧,不必再试探了。幽王,岂是你们可以掌控的?从桐柳巷撤出来吧,那里不能住了。”
“东家,我们藏得很好,幽王绝对找不到。”
黑纱人苦笑,“晚了!此刻的桐柳巷只怕早就被幽王的人掘地三尺了。听我的,要想见幽王,靠一支箭是办不到的。”
黑衣人怔住,下意识地问,“那怎么办?怎么才能见到幽王?”
“一个人!”黑纱人轻轻地说,“一个举足轻重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