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寂等不了了，弯腰将人抱起，拼命的往外跑。
一瞬间，大脑里什么都没有，什么也想不了，只想再快一点，再快一点。
血水顺着手指缝隙滴在地上。
是温热的。
“夜倾，你醒醒，睁开眼再看看，刚才我是骗你的，我恨你骗我，我恨你，但是只要你现在睁开眼，我就可以什么原谅你…”。
但已经彻底闭上眼睛的女孩怎么可能给他反应。
李毅在后面跟着，也是一阵心痛，虽然大小姐有时候做事强势了点，但……一想到一向活生生的人，现在一点知觉都没有的如同死了一般。
他心里也不好受。
“迟哥，不会有事的，大小姐福大命大老天爷一定会保佑她的”。
这种时候，人们只能将所谓的希望寄托在神明身上。
希望神明开眼，给她一丝丝最后的生机。
“医生呢？医生怎么还不来。”
……迟寂边跑边喊，手托着她的腰，只想让她的血流的再慢一点，再慢一点，他也是第一次知道，一个人的血能流那么长时间
终于……终于，迟寂不知道过了多久，只记得那条看不尽的长廊终于到头了。
“迟哥，救护车来了，救护车来了”。
……
等人被推进抢救室的时候，迟寂都没回过神，整个人如同被抽干了一般，倒在地上。
明明近日以来，南城的温度上升不少。但他还是浑身抖的厉害……整个人蹲在墙角，如同一个失去全世界的孩子。
这是李毅第一次见到迟寂这副模样，浑浑噩噩，如同三魂六魄全丢了一般。
在他印象中，迟寂一向是强大的，可以在娱乐圈那样的地方仅仅只用三年时间就混的如鱼得水，人人见了不叫一声哥。
但现在……这个从来傲成那般的人第一次像一个找不到家的孩子……
手术持续的时间太长，久到手上的血水早已凝固。
夜家父母赶到的时候，迟寂还保持着原来的动作没有动……
“怎么了，怎么了，我女儿怎么了。”一向在商场上运筹帷幄的女强人，这时候也只是一个孩子的母亲。
面对沈馨和夜霆，这一对只在财经报告上出现的绝配夫妻，李毅是害怕的，但他迟哥那模样，显然是没有解释的能力的。
“夜小姐被我们公司一个艺人给捅伤了。”
“捅哪里了，严不严重，手术进去多长时间了，医生怎么说。”
面对一个气势如虹的女人，李毅是真的慌了“沈总，进去有一阵了，还不知道呢。”
“还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夜肆眼角是红的。
“就是……。”
少年边问边去看迟寂，迟寂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愣神瞬间，重重的一拳直接砸过来。
迟寂一个踉跄，直接倒下去。
腰背落地的声音又重又响。
“这跟我迟哥没关系的”。李毅想去拉扯，但看到候在一边严阵以待的保镖。
不敢动了。
“什么没关系。”夜肆顾不上这些，一拳又一拳“你他妈就是个扫把星，三年前自从我姐遇到你，就没发生过什么好事，不是受伤就是自残，现在才跟你在一起才多久，又发生这样的事，你他妈真的该死啊！”
夜肆边打，边抽噎，声音中还带着隐隐的自责。
“当时老子要是不带着我姐去你们那个破地方，她就遇不到你这个扫把星，现在也不至于在里面躺着……老子弄死你。”
一拳接着一拳，迟寂身上的血水本已凝结，现在又一滴滴顺着嘴角往下坠……愣是没还手。
夜霆和沈馨在一边站着，两人也都没出声，对待这个女媳两人说实话是不满意的，女儿付出太多了。
爱的最深的往往也最容易受伤。
这几年来，女儿为这个男人做出的傻事太多。
夜肆打了数十拳，迟寂口中的血水生了又咽，浓重的铁锈味让他皱眉。
“好了肆肆。够了。再打下去，你也想让他进去陪你姐。”在又要落拳的瞬间，夜肆的手被母亲按住。
“让他进去也行，我姐本来就是替他挡刀，躺在里面的人就该是他”。
“好了，你想等你姐醒过来，骂你吗？你姐有多喜欢他，你又不是不知道。”
这句话一出，迟寂才觉得自己活过来了。
对，她很爱他的，所以，一定不会出事的。
一定不会的。
漫长的等待往往最煎熬，尤其是此刻对几人都是如此。
这场抢救手术进行了整整六个小时，还是夜霆联系的知名专家。
门被推开的瞬间。
迟寂顾不上狼狈，跌跌撞撞手撑着地起身。
“她怎么样？”
“老王，我女儿怎么样了？”
医生摘下口罩，视线在几人中间看了一圈最后定在夜霆身上，脸色不怎么好。“命是抢救过来了，但当时那把刀插的太深，离心脏只有不到一寸的距离，所以…。”
“到底'怎么样了你说啊？”
医生叹了一口气，难免惋惜，漂亮成那样的小姑娘怎么会弄来一个这样的结局“简而言之，就是命保住了，但具体什么时候能醒，就要看命了。”
解释完，医生对着夜家父母点点头，重新戴上口罩，便离开了。
几人都愣住了。
沈馨险些没站稳。
手扶着夜霆的胳膊才艰难支撑着摇摇晃晃的身子“老公，他刚才那话什么意思。”
夜霆不说话。只是男人的眼角红了。
等不到老公的回答，女人又转头去问儿子“肆肆，你告诉妈妈，刚才你王叔叔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夜肆此刻也像是三魂六魄全被抽走了一般。
动了动嘴，又实在将那几个字说不出来。
迟寂站着，一度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怎么可能？
上午才出现在自己身边的人，现在怎么可能再也醒不过来。
不会的，绝对不会的，他不信，他不信，一定是那医生胡说八道的。
顾不上身上的疼，他推开门，直冲冲的往病房里冲。
消毒水的味道混杂着他身上浓重的血腥味，味道刺激浓烈。
在病床上站定。
女孩身上的血渍已经被清洗干净了，发丝有些乱，鸦长的睫毛轻轻覆盖，唇瓣已经恢复了本来的色彩……瓷白如玉的肌肤如覆盖了一层白静的雪……
漂亮的一如初见。
当时第一眼的时候，他就看不到她的眼睛，只觉得这姑娘太过漂亮。
要不是耳边一阵阵输液嘀嗒的声音，会真的让人以为她只是睡着了。
但……
“夜倾，夜倾。”蹲在床边，他唤了一声又一声，像是要驱赶刚才医生下的魔咒。
“你醒醒，你是骗我的，对不对，是想让我更在乎你，还是这又是你骗我的把戏，我告诉你，我不会上当的，你演技太拙劣了，还有孩子的事我早就知道了，你知道你自己演的多假吗？我早就看穿了，但我不怪你……所以你别装了行吗？起来，好不好，你不是想跟我重新开始，我给你机会，你之前骗过我的所有事，我都可以不在乎，只要你睁开眼睛看看。”
一声声压在喉咙里的颤音，混着迟寂肩膀抖动的频率。
一下一下。
眼角的水不自觉的砸下来。
他哭了。
这应当是迟寂第三次哭，他从小就骨头硬，打架什么之类的也从来都是占便宜的一边。
前两次一次是为母亲离开，一次当日她离开他那天，在母亲病床前哭，而今，又是现在。
“夜倾，你是不是很得意，我一个大男人，为你哭两次。你还敢说我不爱你，你知道我有多爱吗？你想知道吗？只要你现在睁开眼，我就说给你听。”
门口几个想推门进去，又觉得不合适。
毕竟女儿应当是想跟他待在一起的。
*
“老王你跟我说实话，倾倾醒过来真的没可能了吗？”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夜霆手是抖的。
他那么漂亮乖巧的女儿现在那样一副样。
叫他怎么能接受的了啊！
“老夜啊！我就跟你说实话了吧！倾倾这种情况也不是没有概率，但具体什么时候能醒，这就不是你我决定的。”
夜霆僵住了。
王医生也心痛了会。
“但是在医学上这种概率存在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只要让倾倾在乎的人多陪陪她，说不定哪天就有…希望了。”
“多陪陪她。”
“对，给她多讲一些他们过去发生的事，刺激一下她的大脑，激发她身体的应激能力，说不定就有希望出现了。”
……
“医生真的这样说。”沈馨动了动眼皮。
在女儿经历事情的这几个瞬间，她像老了十岁。
“嗯，馨儿所有别太担心，我们女儿那么优秀，不会出事的。我刚才已经让助理去给贫困山区捐钱了，咱多做点好事，说不定宝贝就醒了。”
沈馨垂着眼，青丝被长廊尽头的风吹乱。
刺激。
陪伴。
女儿最想要什么，她作为一个母亲再清楚不过。
所以……既然是宝贝想要的，她就会给她弄到。
所以，别怪她心狠。
*
一周后。
“阿姨找我什么事？”几天下来，迟寂也沧桑了不少。
声音更是哑的如被沙粒研磨过。听不真切。
沈馨愣了下。有片刻的呆滞。
此刻眼前的人简直让人不敢相信是当初霸屏数月的荧屏白月光。
“还叫阿姨，既然你已经和倾倾结婚了，叫我阿姨太说不过去了，从今天开始小寂你可以跟着倾倾和肆肆一样改口叫妈了。”
迟寂怔了下。冰凉的指尖碰了碰放在一边的玻璃杯。
“阿姨想说什么？”
对于眼前的人，迟寂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若不是夜倾喜欢他，他很清楚，偌大的夜家根本没人看的上他。
“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想跟小寂商量一些事。”
“什么事？阿姨直说”。
凌乱的碎发被热风弄的浮动，黑色眼眸死寂一般的沉。
沈馨抿了口温水，等再次抬眼的时候气势骤变，虽然是商量的语气，但模样却像是给人下达命令。
“倾倾的情况你应该知道吧！”
迟寂没说话。
短短一周时间，他却像过了半辈子一样漫长。
以往总是跟在他身边的磨人小妖精现在真的如一个漂亮娃娃一样躺着，毫无知觉。
“行了，我也直说吧！”顿了一秒“我想让你们结婚。”
“结婚？”
“不是你们单单领证的那样结婚，我要以夜家名义昭告世界给你们举办婚礼。”
迟寂指尖微顿。
李毅在一边候着，听到这话，脸上表情都维持不住。
大小姐现在那模样，怎么结婚？
怎么办婚礼？
怎么洞房？
空气闷下来，沈馨继续“我是一个母亲，我女儿想做的事，我都会想办法给她做到，不管用什么代价，如今她又这副模样，我想这应该是我宝贝最后的心愿，毕竟她有多喜欢你，你应该很清楚。所以…我希望你们的婚礼能尽快提上日程…。”
迟寂黑岩石般的眼珠动了动，利落的喉口稍稍滚动几下“我…”。
以为是他要拒绝，女人漂亮的鹅蛋脸霎时冷下来“你要清楚，我不是跟你商量，我是在通知你。所以，你最好不要让我生气。毕竟我可不会跟我女儿一样对你心软。”
莫名听到这话，迟寂久违的笑了。
这句话她好像也说过，以往只以为她是性子偏激，现在他好像知道她随了谁了。
“还有吗？阿姨。”
“你不反对？”沈馨难得愣了下，毕竟一般人听到这样的话，应该都是不太容易接受。
她本以为还要采取什么强制手段呢？如今得到他肯定的回复，倒是让沈馨有片刻的失神。
“不会，这本就是我该做的，毕竟我们已经领证了，结婚不过是早晚的事了而已，所以我不会反对。”
“行，算我女儿没有看错你。还有一件事我希望你也能同意。”
在几人呆滞的眼神中，女人涂的潋滟的红唇开合“我希望你能宣布退出娱乐圈，以后安心照顾我女儿，待我女儿彻底醒过来的那天，我们夜家可以在重新送你出道。哦，对了钱的事你应该不用担心我和倾倾的爸爸手下财产无数，养你跟我女儿绰绰有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