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很快他又多长了个心眼，毕竟眼前的姑娘骗人技术一向高超。
这次说不准还是在骗他……就想看他这副主动犯贱的模样。
迟寂凝神，阴寒的目光落在女孩紧闭的眼睫上。
幽邃深暗的眼睫半阖，清隽面容让人看不出表情，视线一点点从她面上扫过，不放过她一丝一毫的表情。
看了足足一分钟，但还是什么都看不出来。
“算了，管你真睡还是假睡，关老子屁事。”
扔下最后一句话，迟寂眼睫垂下去，作势要起身。
但还没坐稳，就被一道软绵绵的力气拖住。
“哥哥别走。”
莫名出现的一道气音，显然惊到转身欲走的人，迟寂咬牙“夜倾，你又骗我。”
小姑娘这次没装，双手从缝隙中绕过去，大胆的直接揽上他的腰，将她往怀里压的更深。
两人如今处于你上我下的姿势。
滚烫又稍显急促的呼吸一阵阵扑洒在两人颈口。
姿势亲密暧昧。
紧紧贴着两颗心脏在同频搏动，不知究竟是谁的要跳的更快一点。
“我没有骗哥哥，本来我是睡着的，但哥哥实在动静太大，我就醒了。”
迟寂心脏停了下“什么时候醒的？”
“哥哥动我胳膊的时候。”
从善如流的对话让迟寂将烦闷的心稍放了点。
所以，最后的话，她应当没听到……但她嘴里向来没实话，迟寂也说不准这次是不是还是在骗他。
“松开。”他压着声，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尽可能听起来刻毒冷漠。
“不要”。她放缓声音，头埋在他脖颈间不安的蹭了蹭，几根不安分的发丝顺着少年衣领滑进。
酥麻痒感直击大脑。
迟寂受不了这样的举动，别扭的吐字“夜倾，你是不是觉得我没有脾气。”
“哥哥不要说话。我现在很害怕。只想抱抱你而已。求你别动”。
最后一个字一出，迟寂正在挣扎的肩背停下。
甚至一度以为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求！！！
堂堂夜家大小姐竟然会用求这个字。
“你刚说什么？”他喉咙发涩。
“我说，我想抱抱哥哥，今天我真的很害怕也很后悔。”
小姑娘双手软绵无力，却又存在感极强。
“我不知道哥哥这三年经历这么多痛苦的事，也不知道阿姨发生的事，我真的很后悔，我对不起你们。”
“我太自私了……但是我改不掉，我控制不住自己…我太喜欢哥哥了…”零零碎碎的抽噎破碎音节明明是再普通不过的话，但迟寂的心还是不安的抽痛几下。
对于她非正常到近乎偏激的感情行为，作为受害人他自然懂得。
她的一些行为与做法都无数次证明，她与正常人不同。
所以他们以后的结婚生活也会跟正常人完全不同。
'这些，领证前他自然考虑过，但今夜又亲耳听她说，触动照样不小。
“虽然我可能不太正常，但以后我会改，我所有不好的缺点我都会改，我一定会重新变回哥哥喜欢的那个人，我们一定会重新开始的。”
迟寂静静听着，由起初的挣扎僵硬到后面的彻底放软身子，要倒在她身上的架势。
但倒下的前一秒，脑海中又想到她如今不方便，手还是支撑了点。
夜倾自然也注意到他的放松，找准机会继续撒娇磨他“所以，哥哥今晚能不能留下陪我。”
迟寂僵了下。
后续的发展是怎样的，他大脑是模糊的，等再清醒的时候，小姑娘已经双手揽着他的腰，脑袋贴在他心口。
睡着了。
两人紧紧抱着，如同一根枝丫上共同长出来的繁盛藤蔓。
透过窗外微暗的半明月色，迟寂看着怀中人熟睡的模样。
心还是软下来。
他确实无论如何用什么办法都放不下她。
指尖勾起她垂在眼前的几根黑发，突然，像是被引诱了般，慢慢的，他将发丝放到唇下，吻了吻。
“夜倾，你够厉害。我认输了。”
*
初晨朝阳初升，高楼大厦采光极好，透过纱帘挥洒在熟睡的两人身上。
夜倾迷茫睁眼的时候，一度以为自己看错了。
他在，他真的还在。
空气静的仿佛能听到少年鼻息间的涌动，夜倾仰眸，就这样直直看着他，仿佛能直到地老天荒的架势。
迟寂这一觉睡的熟，整整到下午一点钟才悠悠转醒。
刚睁眼就对上怀中人眼睛一眨不眨的模样。
场面僵了下。
“看我干什么？”
“哥哥好看。”
“好看用你说。”迟寂有些不自在，但起身走的瞬间，嘴角那弯翘起还是没逃过夜倾的眼睛。
直到浴室的门关上，夜倾才露出本来的表情……漂亮璀璨的眼眸深处仔细看还凝着一团黑。
看来，昨晚的主动服软是真的有用。
最起码他态度变了这么多……
想到这，夜倾眼角的笑愈深，仔细看照旧冷漠无情。
后悔……痛惜……这样的情绪，对她一个向来不正常的人怎么可能存在。
不可否认，当知道苏溪去世的事时，她当时是难受了阵，但也只有一瞬。
后面的落泪似真似假。
到现在，连大小姐自己都分不清……毕竟她从小到大，就是一个没有良心的人。
只知掠夺，不知感恩。
迟寂这场澡洗的够快，只用了二十分钟就从浴室出来，照旧是身上披着白色浴巾，头上湿漉漉的黑发没擦几下，毛巾就被他扔到沙发上。
额前碎发上透亮的水珠顺着少年眼尾往下砸。
别样的清晨诱惑。
“哥哥，又不用吹风机。”小姑娘声音发恼，仔细听，还有点不开心。“这样，冬天会感冒的。”
“不想用。”他难地回了句话，走到沙发沿坐好，找到电量已经耗尽的手机。
“哥哥不能总这样。”小姑娘忍着心悸，从床上起身，熟练的找到放在柜沿下的吹风机。
几乎没给迟寂拒绝的机会，就走到他身后。
暖的似火的风吹起他半湿半干的黑发。
“你干什么？”
“哥哥不要动，以后你不想吹头发，我都给你吹。”
小姑娘不容置喙的音调让坐在前面的少年怔了下。
没再动。
软的没有骨头的手指在他利落的短发上撩拨来撩拨去，如无声的引诱。
迟寂喉口痒了下，越发不自在，浑身的燥热顺着一处开始凝聚。
艹，他暗骂一声，刚才的澡又白洗了。
刚准备说什么推辞的话，余光又瞥到身侧一条骨节匀称的如玉长腿。
一瞬间浑身更热。
小姑娘真真哪里都长的漂亮，修长瓷白的腿上一点瑕疵都没，准确来说，她身上哪里都完美到惊人。
迟寂不得不承认，不管是在娱乐圈还是在酒吧混迹，除了她，他没有再见过美的似妖精一样的姑娘。
所以……对她无可奈何，也属在所难免。
“好了，差不多了。”醒神瞬间，他立马拒绝。“不用再擦了。”
“但还没有干透。”
“不用了。”他喉咙微哑，强硬的扯开话题“你想去洗澡。等会带你去个地方。”
“什么地方？”这是夜倾从未想到过的。
窃喜之感充斥大脑。
满脑子都是哥哥愿意接受她了。
“你先去洗澡，吃完饭带你去。”少年越发不自在。
“好。”
*
“哥哥要带我去哪？”夜倾坐在副驾驶上，莫名觉得这条路有些熟，但又实在想不起来到底什么时候去过。
“去了，就知道了。”迟寂忍着眼底的暗潮。
思绪很乱。
车子绕开层层叠叠道路缝隙，停在了一家基本没有人光顾的门店。
“下车吧！”
夜倾没说话，自顾自的跟在迟寂旁边，她总觉得这个地方对他很重要。
推门进去的时候，只有一道苍老的回音。
给人一种物是人非的感觉。
“打串还是雕刻。”
迟寂顺着声看过去，几乎有些难以置信的睁大眼睛。
不敢相信，明明只有三年之久，一个不到五旬的人竟能老成这样。
白发苍苍的如同七老八十。
“张叔”。
空荡到近乎死寂的屋内蓦然响起的声音给人的冲击力不小。
蹲下身正在雕刻的老人一惊，手中的工具顺势砸在地上。
难以置信的扭头，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瞪大苍老混浊的眼睛去看。
试探着出声回了声“你是小寂。”
“嗯。”
夜倾站在一边，还没从这场景中回过神来，就被一道大力扯住，往前走。
迟寂手扣着她的手。
女孩呆了下，眼睛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重逢的后的第一次，他第一次主动牵她。
老人手撑着地艰难起身，枯如树藤的手稍稍抬起揉了揉眼睛“你真的是小寂。”
“对。”
听到肯定的回答，老人终于将悬着的心放到肚子里。
“你小子怎么回事，一下子失踪三年，我还以为你犯什么事让警察给带进去吃公家饭了呢。”
话虽不好听，但却又是别样的温暖。
迟寂笑了。“张叔想多了，我可是一个遵纪守法的好公民。”
老人明显不信“就你，遵纪守法，谁信？”
“张叔不信，肯定有人信啊！”
“谁？你说旁边的姑娘啊！”老人浑浊的眼扫过去，从上到下打量了小姑娘好几眼，又注意到两人从出现到现在就没松开的手。
一下子没控制住，笑出声“你小子行啊！直接将姑娘领回来了啊！还是这么漂亮的。”
“也不知人小姑娘怎么能看上你的。”
“他很好的。”站在一边的小姑娘出声反驳。
夜倾对他的独占欲向来强的可怕，如今已经到了连别人说他的坏话，她都接受不了。
“还挺护着的”。老人笑笑，脸上的皱纹紧紧凝在一起。“你小子挺厉害。”
“张叔过奖了。”
“好了，别扯东扯西，说吧今天来我这个孤寡老人这干嘛？不会还是打串吧！”
“不是。”迟寂插话打断“当时张叔不是说，等我结婚就带人过来看看你吗？现在我妈走了，在南城这么大的地方，为数不多的亲人应该也只剩你了，所以来看你是需要的”。
“那是。”老人吹了吹胡子“算你还有点良心。”
“什么时候结的？”
“昨天去领的证。”
几人边说边往客厅空荡的地方走“婚礼办了没？”
话一出口，两人都是一怔。
“没有等等再说。”
这话一出老人显然不乐意了，一巴掌直接拍在迟寂腰背上“你小子负点责行不行，你妈现在不在，我就是你长辈，人小姑娘现在实踏实地的跟着你，不就是图个名分，你竟然不想举办婚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这些小年轻怎么想的，不就是仗着不举办婚礼外人不知道，出去了你照样能勾三搭四。”
迟寂“……。”
“没有。张叔你想多了。”迟寂边回话，边拉开身旁的椅子让夜倾落座，又注意到了凳子的损坏程度，下一秒，他还是不动声色拉过自己的椅子换过去“坐这个。”
这一幕发生的太快，快到夜倾都没注意到，但又没躲过一旁老人的眼。
“小寂，这姑娘就是三年前你熬了一整晚给刻珠的人。”
夜倾一怔。
“哥哥三年前给谁刻过珠？”
“没谁”？迟寂反应照旧淡。
这话惹得一边喝水的老人呛出两口。
“你小子都结婚了，还不告诉人姑娘，来，我告诉你，小姑娘，三年前啊！这小子凌晨一点多的时候跑到我这，说是要求婚，本来想买戒指，但时间太晚了，就熬了一整个通宵，雕刻了个手串，说是要给用这玩意给人求婚……。”
后面的解释，夜倾没有再细听。
满脑子都是手串这两个字。
手串，三年前，分手那日，他送她的，夜倾不知道是不是。
但预感告诉她是。
“是哥哥那天要送我的那个吗”？
迟寂扣着玻璃杯的手顿了下“既然过去了，再提就没意思了。”
“对不起。哥哥，当时我不知道。”
“好了今天不是说来陪我这老头子的吗？怎么，你俩搁这里解决误会呢！”
“没有，张叔，你说。”
“行，那你这话既然都这样说了，那我留下你老婆你不介意吧！”
迟寂呆了下，拒绝的话还没说，就被老人拖着出去。
“行了，你先出去待会，我跟小姑娘聊会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