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嗷!”
唳声啸耳,贯木穿林。
金鹄太岁身形暴涨,足足长成有四丈,望眼望去宛如一个巨大的金大金雕,他将胸膛高高耸起,如同山岳般挺立在流窜的血泊之中,翅翼向两侧缓缓延展。
他浑身的修为不断攀升,足足升至一个无法想象的境地,似乎距离那遥不可及的山主境界也只有一步之遥。
金鹄太岁翅翼丰满,身材挺拔傲立,他刚想做些什么,却不想卫僎忽然开口。
“金鹄兄弟,万万不可,那血茹血胎受了你这无穷的一击只怕会直接爆裂,届时血毒污染,只怕会伤了你修行的根基!”
金鹄太岁努力昂起头,看着不远处愈来愈大的血胎,神色逐渐严峻。
他羽翼微展,颈部微微前伸,背后的羽毛蓬松而凌乱,似乎暗示着他内心的混乱。
修为根基不可损,这口恶气却不能不出,犹豫片刻,金鹄太岁还是重重叹一口气,尖尖的嘴喙微微嘟起,显露出内心的愤怒与怨恨。
“哼!既然如此,便先布置你那困阵困住他,再将其硬生生轰杀。”金鹄太岁只是略微思考,便想出一个近乎完美的法子。
对他来说只要能解决妖邪作祟的问题,其他妖修的死活其实根本不重要,也根本不需要那么重要。反倒是因为此事损了自己心性才是大事!
卫僎也是颔首,这个办法不失理智,也倒没丢了面子,确实是一个好办法。
于是向前半步,寒暄一句:“呵呵,金鹄兄弟放话,小弟我自然没有异议,还请移步,退出百步之外,好让我唤出烟瘴之气。
“嘶。”
眼见金鹄太岁飞去,卫僎一按脚下大鼎,双手一控,遥遥驱出几股同之前并无差异的黑色浓烟,只不过眨眼的功夫便像一口倒扣的大锅一样困住那尚在流动的血色大茧,死死将其裹住。
金鹄太岁神色微微缓和,盯着卫僎的大鼎看了又看,不禁升起疑问。
“都说解斛宗有一镇宗灵宝,乃是自仙古时代便流传下来的稀世珍宝,难道......”
卫僎接过他的话,却是摆摆灰扑扑的大手,笑答:
“金鹄兄弟说笑了,我宗灵宝岂是我一个小小的丹境修士能使唤的,我这尊黑鼎不过是门人对其粗劣的仿制罢了,同样的法宝,在我解斛宗还多着嘞!”
卫僎这话虽然说得谦逊,但样子却不见谦逊,满脸高光,仿佛自己手里拿的真就是那镇宗之宝一样。
不过尽管如此,卫僎手上这先天法宝却也不能小觑,此物能炼丹进修不止,亦能驾风乘行,必要时还能用丹炉费烟困敌挡物,可谓是修行中必备的良物。
金鹄太岁点点头,心道这人族修士就是好,假借外物傍身,若是自己得了这法宝可不是就能炼丹享宝了?
如他一身翅羽金爪,黄瞳尖喙,便是天生固定了用途,再怎么千变万化也是万变不离其宗,况且自己就是得了人族法宝也多少有点不好意思相用,毕竟人妖两族隔阂深远,说到底还是自家的东西用着顺手。
他一面想着有的没的念头,把目光缓缓投向不远处的烟笼之处。
......
血茧内万血攒动,血丝百般刁难,伸着脑袋努力转着涡,紧紧将中间的两只妖物围住,倒像两只无助的困兽。
“哗哗。”
许尘听着就知道是血水在刮,因为冷冷的血雨在洄般的使弄下撞得他飞疼。
许尘睁开眼,发现视力受损,只能瞧见这血茧中能见度极低,夹杂着齐齐乱动的血雨,当真是风雨晦冥,日暮途远,这种伸手不见五指的黑不免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黑暗对所有的生物来说都是一种精神上的侵略,万物有智,便生了七情六欲,抛去其他几感不谈,恐惧便是首当其冲,那是有智之物面对混沌未知的本能畏惧,对黑暗的恐惧是最原始的。
“真黑。”许尘默默想。
他没有乱动,他知道洄般就是再有本事也得等身子凝聚出来才能对付自己,而现在这段时间无疑是最安全不过的。他必须趁此时洄般虚弱,做些什么来。
“哗。”
星辰披风突然显现在许尘孤单的身子上,星辰披风的灵力来源自然是贪狼的神力,这纯净阴力在他身上大放异彩,霎时间就照得血茧亮如堂室。
“父亲!”
就着光亮,他一眼便看见父亲青元太岁无力的斜躺在不远的浅坑中,血水直直将他半边身子淹没。
许尘知道洄般此时管不了他和青元太岁,于是卯足了劲向此处奔去,能救青元太岁自然最好,有他在,只要撑过洄般毒性反噬,晾他又再大的本事也翻不出金鹄太岁的手掌心。
他将青元太岁沉重的脑袋翻起,虽然见识不多,但是很快就看出青元太岁是受了透支的后遗之症,只是严重程度比寻常之势要重,此时只有进的气,出气少得可怜。
“不好,父亲他......”
他二话不说,从大千里眼翻出半片藏垣觅生花叶,将其细细塞进青元太岁的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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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元太岁待他不薄,自己怎么也是他的子嗣,救他一命也算是尽孝了。
“唔......”
藏垣觅生花不愧是四品灵物,虽然只吞服了半片残叶,但是那药效却猛,硬生生将青元太岁从鬼门关门前拽了回来,大有死灰复燃的迹象。
“尘儿,是你救了我......”青元太岁用舌头裹着叶子托出,看着浑身泛光的许尘眼中慈祥。
“父亲,孩儿得了些奇遇,这......”许尘想解释。
青元太岁只是摇头,身上力气重新灌满他的骨头,强撑着自己站起来。
他把头低下,以便能够更好的贴近许尘,只是声音有些疲惫:
“尘儿……机缘巧合,乃是天定人夺,若没以后,你不要与任何人说起底牌,以防招来杀身之祸......”
尽管此时疮痍满目,奄奄一息,青元太岁还是向着许尘,用自己这一生不算精彩的见识替他铺垫着未来的道路。
“父亲......”许尘刚想说些关切的话,却看见父亲的后腿已经发黑,半跪在血水中不起,僵硬的好像一块木头。
“孩儿……知道了。”他把先前的话吞下,认真的看着自己这个陌生的父亲。
“好,为父……为父没有什么可以给你的,更还是有一事留给你们兄弟托付。”青元太岁说道。
许尘用力点头,人之将死其言也哀,他知道青元太岁已经决心做好了这一切的准备了,于是不再阻拦,只是尽全力附和他。
青元太岁望着他的眼神微微出彩,一只大爪伸向自己的跖骨处。
“哧。”
他后爪的血肉已经坏死,跖骨连带着大片的血肉从他爪下被生生扯起。他连眉毛都没抖动一下,不知道是没了痛觉还是本来就不疼。
许尘看着青元太岁爪子里泛着紫色光芒的骨头没说话,只是感觉此时有些神圣,神圣的不敢让他出声亵渎。
“圣骨,乃是我犬家妖圣留下的一块跖骨,不要看它气息微弱,但是有此物在,就能自认犬家一脉之主。”
“这块跖骨乃是我犬族一块大圣死后遗骨,虽然只有一块,但只要有一块,就能以犬家一脉自居,前提是你要经得起拷打......”
许尘听得发愣,眼里闪过一丝明显的疑惑。
“不错,紫晖是融合了他,这也是从上头代代传下来的,不过他却没本事完全炼化,只能将其硬生融入身子,发挥不了十分之一的实力,我也如此,话不多说,你且收了此物。”
没等许尘开口,贪狼的声音像风一样适时刮来,似乎已经闻到这块跖骨的诱人沁香,真是香到骨子里了!
“好啊好啊!”
“这可是真正的宝物啊!小子!快将他收好!”
“妖圣的骨头,虽然不知道死了多少年了,但是效果可不是一般的灵物能比的,就是拿来泡茶喝恐怕也是大补啊!”
贪狼的声音透露着一丝疯狂,显然没想到此处能见到这样的稀奇玩意!妖圣的遗物,还被这么多妖修先后熔炼过,不要说只是一块跖骨,就是一泡尿,那也是寻常妖修眼中的琼浆玉液!
听到这些,许尘哪里还敢犹豫,不由分说就将其收入大千里眼中。
先前许尘还在想为什么紫晖如此执着于修为,想来自知是妖圣后裔,强烈的复仇欲望令他遮蔽了双眼,迫不及待的要回到祖宗怀抱。
青元太岁看到许尘收下心中一顿,眼神一阵清明,仿佛心中一块巨石已经放下,家主沉重的担子已经从他身上褪去,恍惚间竟有些微微失神。
“只是苦了你们兄弟,如此以往,便是任重道远。”青元太岁道。
只是一想到当时紫晖也是这么跟自己说着这话,他也不免一时间泪流,哭得却是血泪,让他本就摧残的老脸更显丑态。
“有了祖宗遗骨,你们兄弟中只要修炼到太岁第三境,便可重回洄渭大川,有机会认祖归宗。”
许尘微微皱眉,对青元太岁的话不置可否,有些疑问道:
“那为什么洄般还要如此如此大费周折,搞一个什么密林犬家来?”
青元太岁哀声一叹,摇摇头说:“你当然不知,遥想当年落寞时满山遍野,简直铺天盖地,皆是寻捕我这一脉的犬家支脉,只为得到这块跖骨。”
“紫晖和我早被族里录了灵魂气息,只要靠近十万大山方圆万里便是一个死字,哪里敢再回那所谓的洄渭大川,至于你们却没有......”
许尘听得出神,却听贪狼讶然道:“灵魂气息?看来你父亲口中的洄渭大川还真是大族,竟有如此手段刻录族人,真实少见呐!”
青元太岁提到这事身体也微微发抖,浑浊的瞳仁中仿佛再度攀起当年的恐惧。
多少人死了!
多少人亡了!
父亲带着自己逃,却只带了自己,不是不想带其余兄弟,而是都死了,都亡了!有的死在旁脉手里,有的则根本来不及逃,光是那一座比山岳还高的大阵,就折杀了数万族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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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不是父亲是幺子,是所有子嗣中最不得势的那一个,也不会瞒过所有追兵,放任他逃离。
“唉......若不是资质低下,不受待见,放在一堆亡徒中毫不起眼,父亲你又何尝能活到现在,我们又何尝能活到现在......”青元太岁唏嘘。
解铃系铃,因果两回,若不是资质低劣,紫晖也不会临危受任得到这块跖骨,同样也是如此,若不是他资质低下,他也不会一生也修炼不到太岁三境......
“尘儿,这块跖骨你定要好好保存,若是落在紫晖手中,依他无恶不作的本性,若是不慎夭折落在他人手中,定会便宜了其他支脉,我脉便再无抬首之日。”
许尘看着他不说话,只是一个劲的点头答应。
“只有修为到了太岁三境的第三境,才有一丝自保之力,那群恶犬,若是看你好欺负,是绝对不会放过你身上任何一根骨头的......”青元太岁喃喃。
“咚!”
一道异响,生生遏止转个不停的血风,许尘和青元太岁同时抬起头,看向前方动止的黑暗不知在想些什么。
“柒儿,洄尘......”洄般的声音阴魂不散,隔着浓浓的黑暗,许尘依稀能看到洄般的血肉之躯在重组翻腾,伴随着他难听的呜咽声翻腾,仿佛恢复就在下一瞬间。
“不好,那老东西看来是恢复好了。”许尘心中有些忐忑。
就凭自己和父亲能够阻挡住洄般这条疯狗吗?他不知道。
“贪狼前辈,你可有什么好招?”
许尘这么问,但是贪狼却冷静,只是微微摇头,大嘴随着身上妖艳的绿色火焰一张一合:“还不是时候。”
还不是时候?那要什么时候才是时候?
良久,青元太岁才缓缓回过神来,看着许尘的眼神却带着一丝化作实质的希冀。
他浑身再度亮起一道紫红色的光芒,明光烁亮,简直不可名状,那亮度极强,竟远远胜过先前那道自爆的紫红之气,隐隐有些神圣的味道。
这光芒许尘熟悉,应该是修为自爆的前兆,也是青元太岁最后的闪光与紫气。
他被这道紫红之芒灼得看不清视野,他的视野是旁人不知多少倍,对于光线可谓是极其敏感,敏感的甚至可以说是有些脆弱。
他用爪子挡住眼睛,强大的气息将他逼得节节后退,只能张口呐喊:“父亲!”
可是没有人回应他,只有强烈的光和热将他灼得后退,将他硬生生迫开刚刚驻足的地方。
这时贪狼的声音也终于响起,他终于带来了他所说的时候,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与严肃:“就是现在,小子!那豺小子给你的令牌!”
许尘折目,从眼中掏出那块模样可以说朴素的玉制令牌,其上星光点点,正一点一点吸纳着周围的浩然灵气。
“快!这块大挪移令效用不久,只有三息!”贪狼厉声催促。
“柒儿!不可阻我啊!”洄般的声音如同恶鬼般响起,他要趁着青元还没自爆快些拿到那块大挪移令,快快离开此处!
“哈哈哈,父亲!你与孩儿一同赴死吧!”说罢,青元太岁的气息更盛。
“柒儿!你不可!”洄般的声音透着一丝杀意。
为了活!为了活下去,他可以做任何事!任何事!
没有二话,他直接撕裂脑袋,速度陡然加速,朝着身影逐渐虚幻的许尘飞去。
许尘望着不远处已经冲来的洄般没有犹豫,在他如火的猩红眸子中狠狠催动了这大挪移令。
青元太岁的声音最后响起,身躯随着那耀眼的紫光冰消瓦解,在嗡鸣声中连背影变得模糊不清,最后在黑暗中戛然而止:
“洄尘!光复犬家,重回洄渭大川!青元我去了!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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