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林城自从严管进出之后城内风气便变了风向,城内百姓人心惶惶,要知道犬家老祖不喜食人,若是丢了这一块生养之地,在这片血腥淋淋的密林中,他们又该何去何从呢?
大道上,三妖并驾疾驰着,后面远远跟着几个速度不支的人族护卫,他们风尘仆仆,避了牛车人马,这时许尘却忽然注意到一人。
这人模样老而坚挺,样子虽老,但是脸却红润,衣着也是华贵,站在一群苦力之中,显得鹤立鸡群,有些格格不入。
“你们都快些,将这些作物搬进屋子里!要是有不长眼的磕了碰了,休怪我不讲情面!”
老者一面用手指着地上的物什,一面冷冷喝道。
“张土大人,兄弟们好些日子没吃过像样的东西了,你行行好,能否先结了工钱,若如不行,先掰几个饼给兄弟们充充饥也行啊......”领头的苦力请放下手中瓶子,声音几近哀求。
张土却是没给他留丝毫情面,声音高昂浮夸:“这城中府邸可是我花了重金才从搬走的商贾手中盘下,心里可比你饿得慌哩!你急得个什么劲!”
无奈作罢,那苦力低着头向一侧听候差遣的弟兄们走去。
人越是没有什么,越是要强调这些,尤其是像张土这种偶然得势之人,穷巴巴了一辈子,又怎能放过这机会?
只是这声音一出,让许尘更加确定此人身份,不是那窃了自己府邸家俱的老仆张土还是何人?还真是冤家路窄啊......
“咦?是他?”
许尘嘴中喃喃,这声音不大,却被身侧细心的柴风听了个通透。
“洄尘兄弟,此人与你有旧?”
此事说大不大,却有关自己门面,于是许尘趁隙与他说了原委。
“岂有此理!”柴风得了许尘好处,心情正旺哪里允许许尘受着这气,用鼻子狠狠嗅了嗅张土的气味,一拍胸脯笑道:
“此事于我,傍晚时分便将他捆至你屋中,你且看着他现在作威作福,再让他潇洒上几时!”柴风冷冷一笑,朝着张土那张老得惹人厌的脸上狠狠瞪了一眼。
许尘心道也好,柴风既然要帮自己,那么自己也没有推却的理由,更何况自己还得低调行事,勿扰这城内各方势力。
这人还真是奇怪,明明不久前自己还是族内家仆,铤而走险得了些许财力后却对昔日同族颐指气和,全然不顾自己往日,还真是冷酷啊......
许尘心中想着,很快就来到族内大殿门前。
大殿两侧前依旧驻着几个装备严明的犬家守卫,今时不同往日,这些犬家护卫修为齐齐在明智后期,虽说底蕴不比许尘,但是也是很难得了。
“站住!”右侧修为稍稍高些的护卫上前拦到,把爪子一横,表情淡定。
“今日殿内会首,闲杂人等不允入内!”
“连我都不认识了!”洄溯声音一昂,爪子叉在腰间。
“唉......”护卫语气一弱,脸色塌下。
“洄溯殿下,如今城内管制森严,兄弟几个也是没有办法,还是劳请你将一行来人身份报上,也好让我们不要为难啊......”
洄溯刚想说些什么,却见柴风笑脸一凑,手里摩挲不定,上前介绍道:
“妖友劳烦,我是溯鳞下好友,这位亦是殿下挚友,还请行个方便。”
护卫先是看了看柴风,这猪妖说话老练,滴水不漏,自己看在洄溯的面子上倒可以行个方便,至于那浑身白毛的妖修,毛发不曾修饰,气味亦是古怪......
护卫思来索去,最终点点头,既然他们说是洄鳞殿下好友,那么自己再拦却是有些不知好歹了,更何况洄溯殿下还在身侧,若是惹恼了这位祖宗,把洄鳞再喊出来事情可就难收场了。
“走吧,走吧,不过我可先说好,殿内正恰逢几位长老会谈,你们可千万别触了霉头。”这守门的护卫倒算忠良,给许尘一行提醒了一句才放行。
殿内烛火齐聚,明光亮堂,昏暗的光线给神秘的大殿倒是笼上一层肃穆的风采,映在如今许尘心境中,反倒显得有些压抑。
“近些时日,族内有传闻言说青元矿区所有劳力尽皆被屠戮干净,可有人知道其中原委,又是真是假?”
殿中置了三个大座,正是犬家三位长老,刚刚说话的正是洄丹,青元老祖闭关,仅剩的长老中就数他资历最老,修为高深,故而坐在最上首。
除了三位长老,对侧便是聚了犬家明智中期以上的所有青年才俊,放眼望去,气息各不浮定,洄锋,洄鳞两位兄长各在其中。
此话一出,下方站着的犬家妖修们顿时议论纷纷,忍不住窃窃私语起来。
“有这事?怕不是那豺家妖修做的。”
“我看未必,这其中利益纠葛,指不定是......”
“你真是不怕死啊,这都敢说。”
“怕甚,族内正是用人的时候,谁敢怪罪于我?”
洄鳞看了看沉默不语的洄锋,心中暗叹一气,自己这族弟如今修为再难进一步,若是自己再不得势,又如何在这场风雨中活下来,于是往前稍稍站了半步,刚想开口,却被一声打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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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
洄鳞心中一顿,顿感不妙,这声音怎如此熟悉。
上首洄丹亦是眉头一紧,不由说道:“谁家小辈,又如何知道!”
许尘从人群后叫道:“洄尘,青元太岁四十五子!我知晓其中原委!”
一时间讶然声四起,人群如浪,纷纷给许尘一行让出一道来。
“洄尘......”洄鳞看着从面前走过的族弟,眼中闪过一丝复杂,这事浑水之深,连自己都不知如何是好,又何谈许尘?
柴风看着他,脸上好奇神色愈加强烈起来。
“确伴有鳞甲,看来洄尘兄弟不曾欺我......”
上首洄丹声音一变,语气奇怪起来。
“是你?我知道你,若是我记得不错,你如今应在矿中服刑!”洄丹眼神凌厉,仿佛一道刺刀扎进许尘身上。
许尘倒是不卑不亢:“确有此事,但如若我不回到家中,想必也无法给长老汇报此事原委。”
洄丹摆摆手,示意此事日后再说,继续让许尘讲下去。
许尘点点头,把洄磐与渭硠渭红勾结之事一一相告,当然其中抹去了不少隐秘,有关自己神通所属之事,一概不提。
一时间,殿内竟沉默起来,氛围古怪。这洄磐虽然平日不起眼,但是这号人物大家都还是知道的,青元太岁膝下三十三子,谁人敢不注意?
“你说此事皆应洄磐而起?”
“是的,洄磐与渭硠勾结,使了一后天法器,将我从洞中逐出。”
事到如今,本只想与洄鳞哥一人交代如此,但是话说出口,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坐在左侧的长老洄阙脸色一冷,声音放道:“后天法器?那洄磐不过一品道基,哪里来的后天法器?要知道犬家族内可没有这等宝物在......”
犬家确实不富裕,这是高层公认的事实,虽然豺家和马家对犬家觊觎已久,但是他们却知道,犬家目前最值钱的,或者说最有价值的,莫过于青元太岁手中把持的三品升基灵物——云边骨。
洄震似是想到什么,神色忽然一变,把狗头转向中间的洄丹。
“莫不是与先前那人族有关?那宗门修士若是死在洞中,洄磐得了那邪道祭炼之法......”
洄丹听着,这其中似乎有什么不为人知的隐秘,不愿让他再提起。
他沉默良久,脸色一改先前,转而凝重:“若真是如此,那通山大妖王追究起来,我犬家出了个会血祭法器的妖修,怕是要犬族陪葬啊......”
三位长老脸色凝重,看着许尘一些人继续说道:“你说那后天法器血光连连,能吐瘴气烟雾,可假?”
许尘点头,这话他不曾作假,只是不知道这事严酷程度,几乎到灭族地步,心中更是一沉。
“这......可如何是好......”
“要......灭......灭族?”
“不是开玩笑吧......”
下方小北门没有长老们淡定,各自哀嚎叫唤起来。
眼见时候差不多,柴风适时咳了咳,清清嗓子说道:“诸位!”
“诸位,可否听我一言!”
这时候主动能开口讲话的,不是有解决之道,就是心中有些瞎点子,洄丹眼神一精,看着柴风的大脸说道:“你又是何人,有何计策?”
柴风擦了擦嘴,说道:“诸位前辈,在下柴风,家父乃是通山大妖王手下左膀,人称耘黑山主!”
“山主!”洄丹被他一吓,整个身子惊跳起,坐在大座上的身子忽然一垮。
山主境!那可是比太岁境还要高上一层的境界啊!这妖修来头如此骇人,怎能不叫他心慌。
“柴风妖友,此事可做不得假,你说那耘黑山主是你父亲,可有何物作凭证!”洄丹冷静下来,面色一沉,他如何老练,怎么能被这小辈三言两语给吓到。
“有!我有父亲走前褪下刚毛作证!”柴风说着,从鼻中轻轻吐出一根粗如野草的乌黑硬毛。
这黑色刚毛一经问世,瞬时将下方小辈克制死死,议论声音猛地矮小,留下只言片语的嘀咕与止不住的哀嚎。
“嗡!”
刚毛立在柴风手中,似乎对柴风本人不受影响,朝着前方顿时灵气高涨,气息漂浮,由内向外不住地摄出道道令人心悸的气势。压得上首三位灵气一弱,洄丹手臂护在身前,顿时连连叫道:“够了!够了!柴风妖友!”
柴风略带可惜的撇了撇嘴,将刚毛收进自己鼻子里嘴中喃喃:“可惜了,这玩意只能使用一次,还想留着保命用的......”
刚毛被收进柴风储物神通里,场内立刻压力一松,众人稍稍平静下来相互交谈议论。
“如此蛮横气势!”
“这......这才是强者啊......”
“太岁境之上......若是我们犬家得此之力,就是再来十个豺家马家也不足为惧啊!”
洄丹略微收了先前不敬,脸色缓和道:“不知柴风妖友究竟有如何办法,可以救我犬家于水火之中?”
柴风正色,把身子站直。
“家父虽然修为臻至山主,但是却不会无故救犬家。”
洄丹早料到有这层利害所在,所以点头说道:“我犬家柴风妖友你若是有什么看上的,我做主!任凭你拿走!”
柴风摇头,转头看向后方:“东西,我不要,但人我要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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