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统兵过来这么久,就为了等我们汇合?”
乌孙境内,浑邪王也在问同样的问题。
他对赵安稽率众赶来乌孙的路线,之前就多有猜测。
“和你们合兵,是作战目标的一部分。
我们先过来,还进行了敌境测绘、探查等事。
包括小股部众先潜入乌孙,查看作战路线上的城池分布,以及大致防守兵马的数量等等。”
赵安稽道:
“我麾下这些人,接受相关训练不久。霍侯说他也在思索对应的作战方式,我们这次来是为了实践。”
浑邪王瞅瞅另一侧的酋涂王,发现他和自己一样,只听懂了一半。
测绘是什么,和打仗有什么关系?
“你会说匈奴语,也是匈奴人?”
“不是,我是从复陆支那学的匈奴语。”
赵安稽道:“绣衣的一支小队,也和我们一起行动。
按探查到的消息,再往前行,就是乌孙北部,伊犁河沿岸的另一城郭,萨托。”
“该城在非战时守军有一千多人,我们制定的战前战术是集中全力,攻其南城门。其南城门常备守卫为一百二到一百五十人。
绣衣的随军人员,会借助画皮术,伪装成乌孙人,靠近后展开袭击,协助我们突袭。
我们先利用瞒天计简潜入城池附近,到时里应外合。他们来不及关闭城门,我们就可冲进去。若情况不理想,还有预备方案……”
“按伱说得来,我们全力配合!”
浑邪王感觉自己很难给出更具体的作战意见。
他们匈奴人世代居住在草原上,马战和兵器为王,看见对手,拉开阵列,上去迎战。
交战过程中最细腻的打法,是充分利用骑术的娴熟变化,聚散如狼群围猎。
发动修行力量后,也有类似军阵的效果。
此外还会利用一些器物,乃至萨满之术。
但眼下和这支汉军汇合,让浑邪王感觉打仗的门道,突然丰富起来。
预先把对手探查的清清楚楚,更充分的利用自身的突然性和隐蔽性来作战。
感觉霍去病像是在研究一种新的作战方式。
别小瞧了类似细节上的调整。
这些都是后世发展成熟的作战理念,霍去病也在不断的摸索调整,让其更适合当下。
当世的军队,五人为一伍,是最小的作战单位。
霍去病正在考虑后世三人为作战单位,在汉时能不能推行?
类似的变化,是千年的历史变迁,不断检验后,在后世得到汇总形成的东西。
当然,有些不一定适合冷兵器作战,所以霍去病要不断实践,来总结经验。
他的目标不仅是让汉军成为无敌的劲旅,且想留下一套行之有效的兵家理念,练兵方法,能一代代传下去。
让后世的兵家,从起点上就能站的更高。
这也是他推动建立兵府的目的。
此时浑邪王听了赵安稽所说,不动声色地又瞅了瞅酋涂王。
见酋涂王一脸困惑,好像比自己还懵,顿感愉悦。
我不懂没关系,有人比我更糊涂就行。
“走吧,快到前边的城池了,我们仍旧分成两队。前军冲阵,大队兵马随后,先不要过早暴露我们的全部兵马数量。”
赵安稽取出一枚新的瞒天计简,催发后,整个队伍进入隐藏状态,行迹全消。
从七月中旬开始,汉军突袭进入乌孙北部,在其国境内持续推进。
数日转瞬,长安。
南城藁街,外族使节的馆舍。
罗什娜刚利用沙塔,完成了一次和龟兹的联系。
“情况如何,汉军在乌孙打到哪了?”龟兹国主在一边询问。
虽然已经从霍去病那里知道他派出汉军,奔袭乌孙。
但西域诸国的人,私下里还有自己的渠道,来确定西域当下的形势。
龟兹的北线和乌孙南线接壤。
两国关系素来微妙,所以他们能探查到部分乌孙的动向。
“那勒(龟兹国相)送来的消息说,这几日乌孙本来在增加南线和我们相接区域的布防,防备汉军从我龟兹进入乌孙。
但从前日开始,他们从南线各城,抽调出部分兵马,转而北上。”
罗什娜亮闪闪的眸子流转,对龟兹国主说:
“乌孙连南线防守的人马也要抽调北上,看来情况很不好。”
龟兹国主微微点头。
“不止乌孙遭袭,送来的消息说,汉军还有一路兵马,昨日才露出行迹,在我西域西南部活动,行军目标是疏勒。
疏勒、莎车等龟兹数国,距汉最远,此番都未派人来长安。”
罗什娜说的是复陆支统率的那路汉军。
在西域,汉军数路并发,对没来长安者果断出兵,没有商榷和转圜的余地。
不过,汉军进入西域的兵马,并非全都顺利破敌。
李敢,姚招,陈庆那一路在行军路上,准备打焉耆的时候,便遭遇意外。
入夜后,营地内驻守的士兵,相继听到一种吟唱的声音,像是从自己的脑海里传出,意识不清。
营地被人就此潜入,带兵值守的姚招和闯入者遭遇,交手,被重创。
汉军还有许多士兵神识混乱,行军也因而搁置。
这给了他们本来准备奔袭的焉耆,充分的准备时间。
这一路汉军既定的作战目标,还未展开,就遭到重挫。
七月末的下午。
汉军营地外,高大的沙丘上,六入和五蕴等几人,远远眺望汉军营地。
入营袭击汉军,并造成众多汉军意识混乱的正是他们。
他们本准备扰乱西域形势,诱霍去病来西域。
想不到汉军数路推进,攻势奇速,和他们预料的情况发展,有很大差距。
如果任汉军完成全部的作战任务,西域诸国入汉将不可阻挡,好处都被汉所得。
所以六入,五蕴等人调整计划,催动经印扰乱汉军,趁机出手袭营。
他们的目标,是想击杀营内汉军主帅。
只是情况不如预期,只能在打伤姚招后,退出。
“汉军已连破乌孙数城,西南那一路又在攻击疏勒。”
五蕴之首的老者,褐色长袍迎风拂动,眼瞳遥望汉军军营:
“我们应该全力催动经印,让这一路汉军损失更重,方可引那汉将霍去病亲来西域处理诸事。”
汉军这么能打,在西域推进之快,确实大出他们意料。
“重创这支汉军,汉军自当派遣更高等级的将领过来。
只是就此暴露了经印的存在,有些可惜。”六入座师道。
五蕴之首的老者淡淡道:
“无碍,汉人不通经法,被经印入体,终生难除。除非他们忍心杀了玉门大营数万汉军,除此外这些汉军被经印影响,只能削弱压制,而无法彻底消除,再过一段时间,会更明显!”
六入迈步往汉军营地行去,足下荡起一层层莲花般的烙印:
“既然决定动手,就做的大些。再去汉军营中一趟。”
五蕴等人随后而行。
这一日的汉军军营上空,浮现出一个巨大的钵体虚影。
其上无数梵文经印,闪烁发光。
钵体每次震动传声,便有诸多汉军脑内疼痛,被经文吟诵的声音所影响。
当汉军发动兵势,部众气机相合,进入作战状态,这种声音才会被暂时压制。
六入,五蕴的人便是趁机袭营,攻击汉军将领。
消息很快通过同心莲叶,传回长安。
收到消息时,霍去病正在禁军大殿处理军务。
他虽不在西域,但通过同心莲叶传讯,可以及时收发各类消息,给西域的汉军下达命令。
夕阳的余晖,从窗外洒入。
霍去病面前的矮席上,放着西域各国的分布图。
他在图上做了多个标注。
其中西域西南向,有很多小国林立。
这些小国,仗着距离远,对汉送过去邀其来长安的消息,根本未曾理会,无一国派人过来。
此次复陆支统率那一路,就负责兵压西域西南向的小国。
赵安稽和浑邪王,酋涂王联袂进入乌孙境内。
这两路都颇为顺利。
但直线出兵的李敢,姚招,陈庆三人却是出了问题。
送回来的消息说,有人两次袭营,姚招,李敢先后受伤。
而队伍里的汉军会在对方袭营时,听到经文吟诵,充斥意识。
霍去病思忖不语。
单单李敢这一路出问题……
他们和另两路最大的差别是部众长期在玉门大营驻扎,而另外两路人马,都是调遣过去奔袭的部众。
有人利用汉军在西域驻营的机会,动了手脚?
什么方式能让大部分汉军同时受影响?
食物和水……霍去病念头闪烁。
当下在玉门驻扎的汉军不在少数,如果绝大部分汉军都受了某种影响,那这事情……实在不小。
“侯爷,家里有访客,公主让人来传讯,叫侯爷早些回府。”
嚣旗胜魁伟的身形,从门外走进来,声音洪亮的说。
“嗯。”
霍去病起身离开大殿。
冠军侯府。
他回来时,家里的内景湖旁,坐着几个风情各异的身影。
刘清穿淡紫汉裙,身姿绰约的坐主位。
美人计晋升上策后,除了霍去病,日夕和他亲昵交流的公主殿下受益最大,被滋养的极好,气象瑰丽而又不缺妩媚。
她下首坐着身着浅绿留仙裙的卓青珂。
少女的脸上,细腻如瓷釉,五官娇俏。
数月过去,她从其父失踪的境况中恢复了稍许,听其他人说话时,偶尔会露出笑意,让人想起桃花夭夭,少女其华的诗句。
卓青珂对面坐着罗什娜。
她一身湖蓝色,袖口裙角带金色滚边,充满异域风格的服饰。
胸前风情满缀,若盛开的牡丹,娇艳绝伦。
卓青珂旁边是玫色汉裙的白南妤。
晚霞将落,斜照在她身上,简简单单的坐姿,却有着说不出的魅力和诱惑性。
此外,还有卓文君也在座。
每人的席位前,都摆着一个小木托,里边放着各类零食小吃。
女人们在开茶话会?
自从去隐仙宗回来,用其宗门内的那面照彻人神魂的镜子照过白南妤,刘清对她的针对性略减。这几日白南妤偶尔也会来侯府走动,看望卓青珂。
霍去病过来打了个招呼,似乎通过传声和刘清说了几句,对其他人略作示意,又转身去了。
刘清的视线,一直追着霍去病离开。
卓青珂抿抿嘴唇:“侯爷有事情?”
“嗯,说是要出去,今晚不回府了。”
刘清话落瞅瞅白南妤,道:“按上次说的,你让我照看神魂,若无问题,我便不禁你跟在侯爷身边,你若想去就去吧。”
白南妤水汪汪的桃花眸敛了敛:“侯爷并未招我随行,不敢僭越。”
刘清勾起嘴角:“我不是试探你,去吧。就跟侯爷说,我让你去的。”
白南妤这才起身福了福,步履轻盈地走了。
刘清瞄了眼白南妤转身后,裙下圆翘且摇曳生姿的臀,悄悄撇嘴。
霍去病回到内宅,直接去找道尊:“上次去隐仙宗,看见祖师祠堂里,有个铃铛大小的古钟。清儿说是道门至宝,钟声有撼动神魂的力量,可是真的?”
道尊正在后院吃鸡爪子,津津有味,闻言斜眼道:
“咋地,你去我隐仙宗一趟,又盯上我门里的东西了,门都没有。”
霍去病摊手道:“我刚探听到新的道简线索,想告诉你作为交换,借道钟一用。看来你老人家不感兴趣。”
“道简……在哪?”
道尊:“你确定是道简,并无虚言?”
半刻钟后,府内有马鸣声起,蹄音如雷,驰骋远去。
Ps:今天想写九千字完成加更。上章四千五,这章近四千,差了六百字,就不算加更了,改天在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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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