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今儿是军营给铁骑兵庆功的日子,东雍还算有眼色,没派使臣前来,但第二天一早,苏棠才吃完早饭,东雍使臣就到了。
苏棠好奇他们是怎么商谈的,就带着半夏去了军中大帐看热闹。
会客大帐内,扶风王坐在首座上,苏鸿山等五六位将军依次坐在扶风王右下手,东雍使臣坐他们对面,坐在苏鸿山对面的是东雍监察御史,坐在监察御史下手的是澹伯侯世子独孤邑。
除了他们之外,还有两名将军,四名护卫。
一个个脸色都极其难看,尤其是独孤邑,明明是扬威的一仗,最后把他们父子的威名打的荡然无存,还让自己嫡亲的舅舅被俘虏了,这对他们澹伯侯府来说是奇耻大辱!
晚上气的做梦都想把场子找回来,却不得不把滔天的怒气压下,来宁朝军营救自己的舅舅。
更可气的事还有往他伤口上撒盐的!
信安郡王站在苏鸿山他们身后,见独孤邑脸色又臭又冷,他关心道,“独孤世子脸色怎么差,是夜里没睡好身子不舒服,还是早上没吃饱?”
咻咻!
两支利箭直插独孤邑胸口上。
气的他握紧了太师椅把手,强忍着才没有起身揍信安郡王。
苏棠强忍笑意,论气人,信安郡王绝对是把好手,一下子就把东雍粮草被烧,营帐被毁的痛勾了起来。
东雍脸色就跟咽了苍蝇似的难看。
独孤邑没有开口,但后槽牙都咬松了,东雍监察御史拍了两下手,营帐外就进来六名护卫,他们抬了三口大箱子进来。
等箱子放下,监察御史一摆手,护卫就把大箱子打开了。
满满三大箱子的金银珠宝。
半夏站在苏棠身后,小眉头拧起来。
铁
骑兵抢了东雍十几大箱子金银珠宝,没想到竟然落了这么三大箱子……
巴巴的去一趟,这抢的也太不细致了。
铁骑兵,“……”
大家眸光从那些金银珠宝上扫过去,而后落到东雍监察御史钱南正脸上,钱南正道,“两国交战,互换俘虏是约定俗成的规矩,我东雍大营里没有宁朝俘虏,我东雍闵国公留在贵营没有用处,今特地拿这些金银珠宝换回。”
钱南正一说完,我宁朝将军粗狂的声音就传开了,带了几分鄙夷,“好歹也是你们东雍的国公爷,闵国公的命就这么不值钱吗?”
钱南正面色难堪道,“我东雍大营里就只剩这么多了……”
抢了澹伯侯十几箱子金银珠宝,就给他们剩下这么点儿,还嫌少!
简直是土匪行径!
信安郡王又欠揍道,“又没人让你们这么快就来接闵国公回去,我宁朝军营粮草充足,别说养一个闵国公了,就是养上千儿八百都没问题,闵国公在我们宁朝军营里吃的好睡的香,你们只管安心回去筹钱。”
东雍使臣们气的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
独孤邑想活刮了信安郡王的心都有了,他不说话没人当他是哑巴!
压不住怒气,独孤邑咬牙切齿道,“你们到底要多少钱才肯放人?!”
“谈钱多俗啊,拿城池来换,”信安郡王气死人不偿命道。
独孤邑抓着太师椅的手一紧,骨头迸发出一阵嘎吱响声,监察御史都担心他气的把自己手骨头捏的粉碎。
钱南正看向扶风王道,“两军交战,被俘是常有之事,我东雍诚心来赎人,宁朝漫天要价,我们都能忍受,可要城池这明摆着是绝不可能的事,开这样的口只会耽误大家
时间,扶风王就如此纵容一个小辈搅乱谈判吗?”
国之疆土,不让一寸。
那么多将士抛头颅洒热血守卫的疆土,岂能因为一个闵国公就拱手相让?
他闵国公的命是命,将士们的命也是命。
要真拿城池换了闵国公,人心必散。
要宁朝执意要城池才肯放人,那他们也不用赎回闵国公了,就当是他战死沙场,精忠报国了。
扶风王端茶轻啜,根本不理会东雍督察御史的告状,东雍督察御史嘴都快气歪了,信安郡王道,“城池没可能,那我建议让东雍拿一百万两来换闵国公。”
一百万两?!
那还不如给城池呢!
独孤邑气的直接站了起来,沐止指着他道,“坐下,坐下,说好的漫天要价,你们都能忍受呢,这就忍不住了?”
这是漫天要价吗?!
这是要气的他们竖着进的军营,横着抬出去!
信安郡王他们气东雍使臣也就到这里,后面他们没再开口,赎人就和做买卖差不多,你开价,我还价,掰扯了半天,也没把价钱定下来——
东雍督察御史都有些恼了,道,“说句大不敬的话,一个国公对一个朝廷没那么重要!”
这是大实话,没人能反驳。
扶风王瞥了东雍督察御史道,“所以本王压根就没打算让你们东雍拿钱赎回闵国公。”
东雍督察御史怔住。
城池是不可能的,钱也不要?
“那你们要什么?”独孤邑脱口问道。
“宋国公的尸体。”
回他的是谢柏庭。
独孤邑后背一僵,嗤笑出声,“这赎人的条件未免太可笑了些,宋国公是你们宁朝人,你们找我东雍要?”
不止是独孤邑等东雍使臣觉得可笑,就是
宁朝将军也觉得匪夷所思啊。
但谁也没问,显然这么交换是扶风王同意的,再者抓闵国公的是铁骑兵,谢柏庭全权处理没人能反对。
而且……宋国公不是已经坠崖身亡了吗?
正疑惑呢,就听谢柏庭漫不经心道,“宋国公跳下的悬崖是你们东雍的地界,我宁朝不便搜找,两国交战换俘虏,一向是一对一,我宁朝不想趁火打劫。”
“正好,死了的宋国公对我们宁朝朝廷也不重要。”
不想趁火打劫?
闯入他们东雍大营,又抢金银珠宝又放火的到底是谁?!
但谢柏庭的话,他们也没法反驳,本来换俘虏就是一对一,闵国公不重要,死了的宋国公更不重要。
东雍督察御史就道,“宋国公死有一段时日了,他的尸体怎么可能找的到……”
扶风王就道,“实在找不到,我宁朝也不能逼你们东雍找出来,到时候再重新商议赎回闵国公。”
东雍督察御史无话可说。
苏棠站在沐止身边,小声问道,“东雍使臣去看过闵国公了没有?”
沐止道,“不给看的。”
“这么不通情达理?”苏棠道。
“……”
沐止、齐宵还有信安郡王他们齐齐侧目看苏棠。
大嫂吃错药了吗?
竟然帮东雍说话……
嗯,他们听不懂苏棠的弦外之音,谢柏庭懂啊。
东雍使臣答应宁朝的条件,起身告辞。
东雍护卫要把三大箱子珠宝抬走,谢柏庭就道,“东西既然抬来了,就留下吧,我宁朝准许你们去见一见闵国公。”
说着,谢柏庭摆了下手,宁朝将士就上前把三大箱子抬了下去。
开玩笑,他们都上门抢了,现在主动送上门了,能叫从眼跟
前溜走吗?
东雍使臣,“……!”
谢柏庭站起身来,“请吧。”
东雍督察御史转身看向扶风王,“说好的不收钱呢?!”
信安郡主笑道,“只说赎回闵国公不收钱,可没说看他不要钱。”
都没商议好就直接把钱抬来了,还想带回去,未免也太天真了些。
东雍一行人气到头顶冒青烟,知道争辩没用,索性不说了,这些东西只是暂时存放在宁朝军营里而已,迟早有一天,他们会连本带利都带回去!
谢柏庭带他们去看闵国公,进了营帐看到闵国公被关在铁笼里,独孤邑咬牙道,“这就是你们说的吃得好睡的香?!”
信安郡王走到铁笼边,道,“我宁朝军营就这么一个铁笼子,都给你舅舅住了,你还想怎么样?”
独孤邑眼神布满血丝,他看信安郡王的眼神就跟看一个死人一般。
信安郡王这条命。
他要定了!
闵国公盘腿坐着的,见到独孤邑,他连忙站起来,问道,“东雍付出了什么代价,让宁朝放我回去?”
独孤邑没说话,回他的是督察御史,“宁朝要我们东雍拿宋国公的尸体来赎您。”
闵国公怔住,随即松了口气。
督察御史道,“还要委屈闵国公再在宁朝军营待些时日。”
待不了几天的。
闵国公心下说道,他点点头。
有谢柏庭他们在,独孤邑和闵国公也没什么好说的,确定闵国公人没事,他们就走了。
苏棠看完了热闹,就带半夏回营帐,谢柏庭送她回去。
回到营帐,苏棠给自己倒了盏茶,刚端起来,还没喝一口,营帐外就传来了陈青的声音,“世子爷世子妃,派去找苏大少爷的暗卫传消息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