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芸樱黑着脸走到他身边,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
祁初十也不躲,就由得她探测。
“这还没有入冬呢,不冷,不会生病。”乔兴荣关注着乔芸樱的脸色,总怕女儿发火,于是替祁初十说好话。
哪知道这句话让乔芸樱的眼睛瞪得更凶了,“爸爸,莫非您也睡了半宿的条凳?”
“没呢!”乔兴荣还有点怨念,“这小子没义气,自己一个人偷摸的溜出来了,也没想着叫上我一起。”
乔芸樱没吭声,默默去给祁初十倒了一碗温开水,硬塞给他。
祁初十接过就一饮而尽。
水温有点烫,不过暖身又暖心,在这样的早晨喝刚刚好。
这日的山间起了薄雾,乔芸樱看着屋外,又看了看二楼,对祁初十说:“我今天不想去学校。”
“那就不去。”祁初十好像早就料到她会这么说似的,答应得极其自然,“我去帮你向班主任请假,今天的课程你回头看妞妞的笔记就好。”
“嗯。”乔芸樱从他手里拿走喝空的碗,眼神却莫名凝在了碗底。
她不想上学的事,明明应该跟父亲这个做家长的说,可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张嘴就和祁初十商量了。
想来父亲也是听到了的。
乔芸樱撩起眼皮朝父亲看
了一眼。
乔兴荣背对着他们,正在低头继续准备着全家人的早餐,不知道他脸上是何种表情。
就在乔芸樱想过去协助父亲时,二楼传来了乔老太惊恐的叫声。
乔芸樱唰地冲了上楼。
“孃孃,我是秦家的,秦豫吉,我们见过的啊,您不记得了吗?”秦豫吉拿不准乔老太的记忆究竟停在哪个阶段,只能从她昨天去寻找老山参的细节来推断,她大概是把自己困在了乔芸樱休学后又复读的那段日子。
那时候,秦豫吉还没有嫁来乔家,所以她便这样介绍自己,以免乔老太再受惊吓。
然而,乔老太的情况却比秦豫吉想的还要糟糕一些。
“什么秦家、于家的……我不认识你!我要找妹妹……妹妹去哪了,妹妹要生了……”
妹妹?
乔芸樱几乎都快忘了,从前奶奶就是这样称呼她的母亲的。
时间一晃过去这么多年,奶奶怎么突然想她了?
乔兴荣晚一步过来,一来就把乔芸樱往楼下推,“你下去吃早餐,不然等会儿面就坨了。”
乔芸樱从父亲的手掌推力中绕开,“爸爸,奶奶喊的‘妹妹’是我妈妈吗?”
乔兴荣的眼底瞬间起了潮,可他却说:“就算你今天不去上学,也要把早餐吃了。快
去。”
“走吧。”秦豫吉替乔兴荣拉走了乔芸樱,把二楼的清净留给乔老太母子二人。
乔芸樱想留下来听听奶奶再说什么,或许她的回忆里清晰的藏着和自己母亲有关的蛛丝马迹。
可她又不忍心说。
母亲终究是走了,可豫吉婶婶还在身边。
要是她一心打探那些已经成为了过去的事情,无意伤害到了豫吉婶婶,让她感受到自己在这个家形如一个外人,那就是她的不是了。
乔芸樱偷偷的吐了长长的一口气,缓和了心情。
乔老太在乔兴荣的安抚下已经恢复了安定,二楼没有再传来闹腾的喊声。
乔芸樱送走了去上学的小伙伴,然后就陪秦豫吉去鱼塘旁的另一块小水塘边洗衣服。
“你别跟着我啊,像个小拖油瓶似的。”秦豫吉嫌弃的赶乔芸樱走,“我晓得你逃学不是为了做家务,你想陪你奶奶,你就去陪她嘛。她一整天都需要人陪着,你爸爸一个人看顾不过来的。”
“她现在又不认得我。”乔芸樱苦笑。
秦豫吉仍旧不让她跟着,“那我从现在开始也不认得你喽!小粘人精,就不想让我清净啊。”
话虽如此,乔芸樱依旧陪在了秦豫吉身边,直到谭老头走到屋旁喊她,“刚刚接了电
话通知,说是你爸爸的师兄来了,你爸赶着去车站接人,喊你跟我一起陪到你奶奶,快过来。”
乔芸樱这才回到主屋。
乔老太早上不肯吃面,这会儿手里抱着谭老头拿给她的饼子,掰碎成指甲盖大小的碎块,百无聊赖的塞进嘴里,细嚼慢咽。
谭老头搬了椅子过来,和乔老太一起坐在前坪的空地上晒太阳。
身边晒着乔老太前两天就在念叨的干菜,可惜好些东西她还没有收拾完,她就已经不记得它们了。
乔芸樱去搬椅子要加入这二老之中时,听见乔老太问谭老头:“你这个卖饼的,你没有家吗?怎么还赖在我们家不走了哦?我们家人多得很,娃儿们闹起来可能要抢你的饼子,到时候我可没钱给。”
“哪家的小老太太这么小气哦。”乔芸樱嗔怪着接了她的话,“你们家不就三个娃儿嘛,还不许人家老头在这里多坐一会儿了。”
乔老太一开始没怎么关注过这个穿着绿毛衣的小姑娘,现下听到她怼自己,马上显出不好惹的神色来,“你又是卖什么的?你怎么直往别人家里冲呢?好没有礼貌哟……”
乔芸樱拖着椅子靠近,“我是卖消息的。”
“卖消息?”乔老太将信将疑的挑眉,仍然睿
智的目光上下打量着乔芸樱,“你卖的什么消息?”
“你想知道的事情,我都算得到。”乔芸樱面不改色的和老太太摆起谱来,“比如说,你二儿媳妇肚子里怀的到底是男娃儿还是女娃儿。”
“嗤。”乔老太不以为然的冷哼了一声,“这个不用你说!我早就知道了,肯定是女娃儿。”
乔芸樱憋住笑,“你咋个晓得是女娃儿。”
“我和妹妹儿都想着是女娃儿,那就肯定是女娃儿。”乔老太得意洋洋。
“你们想女娃儿做啥子?女娃儿将来都是要嫁去别人家的——”
不等乔芸樱这句话说完,乔老太就没好气的呸了一声,“谁家的女娃儿赔钱,我家的女娃儿都不会赔钱!我看你贼眉鼠眼的,就不是什么好人!我们家不欢迎你,你去别家卖消息嘛!”
说着还转过头,用乔芸樱一定能听清的音量和谭老头吐槽:“现在这些小娃儿怎么都不学好?坑蒙拐骗的……”
“哎呀奶奶,你不要生气嘛。”乔芸樱伸手想去捞乔老太,还被老太太灵巧的避开了她的手臂。
乔老太抬起屁股,拖开椅子,和她保持安全距离,“你不要在这里攀亲认戚的哈,我跟你说不来话。你要是再乱说,我连口水都不赏给你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