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豫吉想到以前的自己。
照她的脾气,郑光磊这样的男人,她有的是办法让他自己识趣的麻利滚开。
可问题是,现在这人归乔爱花管,她做不得主。
秦豫吉冷着脸到了厨房找乔老太,“妈,这事我怕是管不了。”
“你要管啥子?”乔老太继续洗碗,眼皮都没抬过。
秦豫吉觉得乔老太这是揣着明白装糊涂,说话不免就直了些,“妈,那是您的亲生女儿,您十月怀胎生下来的亲骨肉。郑光磊正欺负她呢,您不管管他吗?”
“你没听人说过吗?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别说你管不了,我这个当妈的也不好管。”乔老太的眼眶蓦然酸涩,她猛吸两口气,这才把那股劲压下。
隔着一段距离,秦豫吉也没看清这个小细节,更何况,她还处在对乔老太不愿意插手乔爱花夫妻矛盾这事的震惊里。
在乔家住了这么些日子,她自问很了解乔老太了,老太太确实斗大的字不识几个,但在很多是非面前,却表现出了超出很多人的睿智英明。
所以秦豫吉才在意识到自己控制不住事态的情况下,第一时间来向乔老太求助。
没想到,面对女儿受
的大委屈,她却用那句最无力的说词搪塞而过?
秦豫吉想再劝乔老太一把,然而,郑光磊那边却已经从后院走到了前院。
“妈,我先回去了。”郑光磊看也不看,甩下话就走。
秦豫吉看乔老太没有要出声的意思,无名火霎时间从四面八方窜进她的脑袋里,“站住!这么晚了,你回哪啊?”
那一声“站住”,还真把郑光磊喊住了。
“你叫谁站住呢?”郑光磊蔑笑道:“你算老几啊?”
“我算你二嫂!”秦豫吉理直气壮,气势不减当年,“我嫁给你二哥那天,你不是还来吃席了吗?怎么,喝了几两马尿就啥子事情也记不得了?那今天呢?今天怎么说?你又喝了马尿?”
秦豫吉一向看不惯嗜酒的男人,而她在晚饭桌上已经看出郑光磊是个好酒的,奈何乔家二房没人酿酒,当初分家的时候,乔昌盛泡的那些酒全被王小莲这个能干鬼搬得一干二净,所以今天大家没喝成。
这分钟她又和过去一样,不在乎别人怎么说她。
她就是要把心里话吐出来,好好吐个痛快!
“嫂子,没事没事……”乔爱花慢一步从后院跑来厨房
,拉住教训郑光磊的秦豫吉,“他要回去就让他回去嘛,时候是不早了,但他一个男人家,也不会怎么样。”
“妈!你听到了吧!是你女儿不跟我回郑家,可不是我把她丢在娘家不管!”郑光磊志得意满的冷笑。
“妈都不想管你们两口子打。打闹闹,你还有脸冲着妈大喊大叫!”秦豫吉按住乔爱花的手,两个女人在电光火石的瞬间还交换了个眼神。
秦豫吉心里咯噔一响,脑子中闪过一些自己想象出来的画面……
而她还没理清楚一二三四,郑光磊那边开始反击了,“瞧瞧你这个颐指气使的样子,你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
“人不人物的算不上,但论年纪我比你大,论长幼顺序,我也在你前面,有些话你确实就得受着!你说你是回来接媳妇的?你怎么接的媳妇?我怎么没看见呢?大哥大嫂平时随便过来溜达一趟,顺手都带点东西,你空空一个人就来了?”秦豫吉都不用叉腰,她光是站直身子,气势就能压郑光磊一头!
郑光磊嚯嚯笑出了气声,“原来是为这啊!原来妈看不上我,是因为我不带东西来……我还以为你们日
子过得那么好,不稀罕这点小破烂呢。没想到你们是光富了壳子,里子还是穷的!”
秦豫吉笑得露出两排大白牙,“这可真有意思,你不懂礼数,以为装穷就能糊弄过去?要是真看不上你们家,妈还会把女儿嫁你们家去?她老人家图什么啊?图你今天仗着自己口袋里没几个字,基本的礼节礼貌都不要了,还在这儿冲着你丈母娘唱大戏吗!”
吵了这么会儿,外头已经有人驻足。
乔兴荣他们几个一过来就看到院墙外有邻居探头探脑,再仔细一听,院子里似乎已经吵了起来,乔昌盛、乔兴荣两兄弟风驰电掣地往家里赶,乔芸樱和乔晶晶这对姐妹花也不甘示弱,立马追上。
院门是虚掩着的,乔昌盛一脚就踹开了。
郑光磊反应灵敏,在被门弹到之前就往旁边闪开了,但乔昌盛收脚不稳,还是蹭了他一脚。
郑光磊的脸黑得好像快要流墨。
乔芸樱一进院门就把门重新关上,锁好,然后抢在大家开口说话之前,兴高采烈的说:“家里今天真热闹,乡亲们都在问,我们家是不是请了戏班子来搭台唱戏呢!”
都说家丑不可外
扬,尤其是乔家今年翻修了两间屋子,在村里已经够打眼的,再加上祁、陈两家动不动再送点柴火来添上,导致乔家备受关注。
乔芸樱不想明天成为全村的议论焦点,所以她得提醒家长们:有事进屋说!隔墙有耳!
然后,她再趁着大家都在想该说什么好时,又第一时间变了脸色,像是要杀人似的,目光扫过在场所有长辈,“我奶奶呢?你们想唱什么戏我管不了!但谁要是气病了我奶奶,我跟谁没完!”
“谁能气你奶奶啊?她都不把这些事放在眼里的。你奶奶心这么宽,一看就是活到一百岁的福寿命啊,老神仙哪。”郑光磊歪嘴笑道。
乔芸樱是真想冲上去给她姑父两拳。
他阴阳怪气的是在咒她奶奶吗!
可是乔晶晶及时拉住了她,“樱樱,这到底是姑父啊……”
这分钟是,谁知道明天还是不是!
姑姑怎么就嫁给了这么一个混账!
秦豫吉看乔芸樱气得好像马上就要爆炸了,给她指了指厨房,示意她上那找乔老太。
乔芸樱一个箭步杀进了厨房,看见了在晾酸菜的乔老太。
奶奶一言不发,面色灰败,看起来好像苍老了十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