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老太恨啊!
她既恨陈家狠心,恨乔兴荣无情,更恨不争气的儿子为什么要跑去西山!
犹记得从前陈百福还小的时候,什么话都跟她这个当娘的说,她就是他在这世上最信任的人。
而如今,他长大了,翅膀硬了,有了自己的想法,他开始有事瞒着她!
如果不是这样,陈百福何至于遭此一劫?
陈老太咬牙,让乔兴荣帮她一起扶陈百福上轮椅。
陈百福昏迷不醒,整个人像失了骨头的布偶,重心不稳,摇摇晃晃。
乔兴荣准备找卫生所借根绳子,看能不能把他固定在轮椅上,可是陈老太却好像抱着必死的决心,推着人就冲了出去!
“妈!您这是干啥子啊!”李秀秀尖叫起来。
陈老太魔怔了似的,“我干啥子?我救我儿子!”
“陈孃,你不要赌气,这样伤到的只会是百福兄弟!”乔兴荣看不过去,赶忙冲上去帮忙扶住人。
然而,陈老太一鼓作气,用力太猛,轮椅失去了原有的平衡,向有些坡度的低处失控滑去。
路上坑坑洼洼,并不平整,陈百福就这样陷入了不尽的颠簸之中。
医生在后面看得揪心,“这是亲娘吗……老太太怕不是要
杀了她儿子哦……”
还是乔兴荣奋力一搏,抓住了轮椅的边缘,将自己整个人挂在了轮椅上,托住了疯狂摇晃的轮椅。
“我的儿啊!”陈老太面无血色的追上来,她摔倒了,又立马爬起来,踢到路上的石头,又再次跌倒。
等陈老太再抬眼时,她看见了自己怎么都没有料到的一幕。
轮椅忽然分崩离析,彻底散架,其中重要的几根木头直接断裂,再也无法载人前行。
“我们不去城里了……”陈老太的眼睛染上了令人害怕的墨黑色,“兴荣,你帮我把阿福背回家。”
背回家?
乔兴荣惊愕。
陈老太低着头,像是拼尽了最后一口气说道:“我们家就只有这种命,让阿福听天由命吧。”
这是陈老太今天说的最沉稳的一句话,也说明,这是老太太深思熟虑后说出来的。
乔兴荣看着自己亲手为母亲打造的轮椅毁于一旦,心中翻涌出难言的苍凉。
要不是陈百福奄奄一息,他真不想再管陈家这档子事。
无奈之下,乔兴荣背起了陈百福,艰难的朝家的方向走。
万万没想到的是,一路走,陈老太就一路哭。
“祁家这群该死的畜生!”
“折磨自
己家里人还不够,还要来害我的儿!”
“我可怜的儿啊!他做错了什么事情!他才三十几岁!他要是就这么死了,我们家可怎么办啊……”
“祁家,祁家……一定要给我一个说法!”
好多村民听着这沙哑的哭声,不禁生出强烈的恻隐之心。
再加上,祁家此前的种种作为,本就曾被喊着要赶出白马村的祁家,再度成为了众矢之的。
上午发生在西山上的事,有些人听说了,有些人还不知道,大家交头接耳的,事态愈演愈烈。
这件事,乔兴荣不想牵涉太深,所以在看到有其他和陈家有往来的人家,主动前来要帮陈老太说话时,便借着机会,向旁人求助。
“有没有人能帮忙背一下……我最近背我妈的次数多了,腰盘遭不住啊。”乔兴荣本就满头大汗,他说这话,自然没有问题。
旁边的几个青年人被长辈们喊来帮忙,终于从乔兴荣身上带走了陈百福。
“看起来伤得很重啊。”
“是很重呢!”李秀秀看婆婆似乎是哭累了,便默默接过了哭诉喊冤的工作,对围上来关怀的乡亲说道:“医生还说,福哥的脑袋之前就经受过撞击,脑中可能有残血
……”
“那是叫淤血。”陈老太替没文化的二媳妇纠正道。
“是,是淤血……”李秀秀抹了抹眼泪,“福哥已经很可怜了,为什么祁家那个娃儿对他下得去这么重的手啊!”
“别哭了!走!我们跟你一起去祁家!今天他们家要是不给医药费,我们就帮忙把他们赶出村子!”众人高声说。
乔兴荣靠在路边的一棵大树在休息,眼看着跟随陈老太的队伍越来越壮大,他心里又生出了另外一种感觉。
或许这次并不是祁家人的错?
更何况,犯事的当事人是祁飞跃。
乔兴荣回忆起祁飞跃来他们家帮忙耕田的情形,总觉得,他是诚心改变,认真付出的。
难道是他看人的眼光出了错?
而且,乔兴荣也有一点没想通:为什么祁飞跃今早刚好也在西山上?
这事情背后,或许真的和他们家有蛛丝马迹的联系,他得搞清楚真相!
乔兴荣快步赶回了家里,一见到他,乔老太就最先拄着拐杖出来,“情况怎么样?你没跟着你陈孃去城里啊?”
“我去了城里,谁照顾您。”乔兴荣心思澄明,他稍微踮脚,朝屋内张望,“樱樱呢?妞妞初十他们都回来了没有
?陈孃带着百福兄弟去找祁家算账了,我打算带樱樱他们一起过去。”
“算账?这是什么好事!你别带他们去!”乔老太立马拦着。
乔兴荣小声解释道:“祁家人这次可能是冤枉的。”
“我觉得不是!”乔老太心里已经有了自己的推测,“我觉得,就是祁家那小子想打伤陈百福,然后嫁祸给樱樱!”
“要真是这样,就更该去祁家看看了,免得他们看咱家人不在,胡编瞎造。”乔兴荣说道。
他们母子说话期间,乔芸樱已经听到了声音,带着小伙伴们从后院赶来。
大概是因为乔兴荣扶过陈老太,身上沾染了她的味道,大黑和大壮看到他的时候,眼神变得格外警惕。
“爸,你说陈家人去祁家闹事了?走,我们看看去!”
乔芸樱把大黑、大壮拴好,委托秦豫吉照顾乔老太,紧赶慢赶的赶到了祁家。
祁家门前人满为患,比上次倒药渣被声讨还要热闹。
“祁飞跃已经不是咱家的人了!”叉着腰站在最前边的祁老太,看起来比之前更瘦了一圈。
她的病没有好,右腿肌肉甚至出现轻微萎缩现象。
而且她的脸也有点面瘫了,此时看起来格外狰狞丑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