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兴荣出于礼貌,不打算留下来叨扰,可是谭老头却硬拉着他一起喝酒。
“我知道你担心女儿,心里乱,但你再着急,她也不会自己回家啊。”谭老头没有长辈架子,就像个年长的大哥劝慰弟弟一样,“你不把我当外人,有些话,我就直说了。”
乔兴荣点头,很是虔诚的等着听。
谭老头也不怕得罪人,直言不讳道:“你刚刚说你那个大嫂是刀子嘴豆腐心,有些话没过脑子就说出来了。可我觉得,刀子嘴的背后就是刀子心。这意思并不是说她时时刻刻想的都是伤人、害人的事,但起码在她说出难听话的那一刻,她心里是有意识的。”
乔兴荣沉默。
“他们两个孩子也一起上了一个学期的课了,我能看得出,你们家芸樱没有那些阴损的心眼。她这次就是被气急了,才会一气之下跑出了家。”
谭老头倒了两杯酒端来,继续说:“常言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一个好孩子,在好的环境里自然会学到更加优秀的东西,但如果长期都听刻薄话,她往后很难不成为一个性格刻薄或者偏执的人。”
这个年代的人还没开始讨论“原生家庭”、“心理教育”
这些概念,但谭老头到底是活了半辈子的人,有去过外边的大世界,见过世面,阅历丰富,所以他随便一张嘴,就能给乔兴荣说好多故事出来。
听着谭老头说别人的故事,乔兴荣默默联想到自己的人生经历。
要不是跟了个好师父,他如今确实还不知道在哪飘荡呢。
所以,环境对人的影响真的很重要!
乔兴荣当初决定留下来,也是想要给女儿营造更好的成长环境。
可现在这种平衡被王小莲打破了。
或者,是时候带着女儿单独成立一个小家?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乔兴荣就觉得良心痛,甚至有一种自己背叛了老乔家的感觉。
他才回来多久啊,就打算跟他妈说,他要分家……
他妈不知道会被他气成啥样。
但要是继续这样下去,迟早要把女儿逼坏。
而且三天两头的闹,大哥一家也不安生,谁的日子都不会好过……
乔兴荣左右为难。
他飞快的转动着脑子,试图找出更为合适的解决方法。
谭老头见他眉头紧缩,不再说别人的故事给他增加负担,只是给乔兴荣添了酒。
“喝了酒心里好像被火烧似的,我出去走走,静一静。”乔兴荣谢
过谭老头的招待,疾步离开。
走出谭家,乔兴荣漫无目的的快步向前而去。
风在耳旁呼呼作响,像是在催促他快点想出一个好办法。
而祁初十这会儿已经和村长一起到了广播台,借助喇叭发布了让乔芸樱赶快回家的广播通知。
“还有别的事?”老邓看祁初十没有丝毫要走的意思,不禁问道。
祁初十摇了摇头,“谭爷爷说,我最好一直和您待在一起,直到小乔回家。”
“这是为啥?”老邓好奇。
可惜祁初十也不明白谭老头的用意。
他只是看谭爷爷当时果断干脆的这么安排,便听话的照做。
“估计是乔家又出什么新鲜事儿了,走吧,一起看看去。”老邓戴上绒帽,和祁初十一同往乔家去。
一路上,不断有人问老邓,乔芸樱怎么了,去哪了,老邓都只能摇头,只是叮嘱大家,如果看到这孩子,务必要叫她赶快回去,家里人很担心。
消息为此传开得更快了。
村里和乔家关系好的人不少,离得近的就直接来乔家问情况。
“这么冷的天,孩子能去哪?”
“是啊,学校也关了,她没去耍得好的娃儿家里吗?”
“你们家后山找了没?
”
原本乔老太还能坐定如钟,得知是村里发了广播通知,可是却没有人见过乔芸樱,她不禁沉了脸色。
王小莲亦是满心不快。
“这么小的事情,至于去发广播吗……”她喃喃自语道。
这一次,她的嘀咕被乔勇听见了。
“妈,妹妹不见了这怎么能是小事呢?!”乔勇急得像没头的苍蝇似的,这便要出门去后山。
他看见他妈不仅神色冷漠,还很不耐烦,忽然觉得妹妹此前和她吵架,错处全在他妈。
“我之前从家里跑走的时候,你们这么紧张过吗?你们去村里发了通知吗?没有吧?怎么乔芸樱是人,我不是人?”王小莲的委屈好像道不尽似的。
这话一说出来,她更觉得自己可怜,眼泪开始在眼底打转转。
乔勇却只觉得他妈矫情,眼皮子浅,“你跑出去之后,爸马上就去追你了!那不是你自己不愿意回来过年吗?而且从咱家到外婆家的山路,你走了多少年,走过多少遍?是不是闭着眼睛走都不会迷路?可是樱樱她还小啊,她没有那么多经验,真遇上什么事,她一个人怎么应付!”
“她多小啊?过完年,她都要满十六岁了!还小呢!再说
了,应付不了她就不该跑!”王小莲忿忿。
“您可快别说了吧!不是你那样骂她,她会跑吗!”乔勇重重叹气。
他不想和他妈罗嗦废话了,如今找妹妹才是要紧事!
乔勇拿着草披出去了,天色阴沉,似乎很快要降下一场冬雨。
听着外头闷闷的冬雷声,王小莲心里也跟着七上八下。
她偷偷打了一下自己的嘴巴,怪自己不该被乔芸樱激得说出心里话的。
饶是别人都说乔芸樱养祁初十,她这个当大伯娘的也不能说呀。
说出来了,那岂不是就全成她的不是了?
正当王小莲自顾自的在鸡棚外头反省失误要点时,乔昌盛像一阵风似的杀到了后院。
王小莲朝他看去,对上乔昌盛横眉怒目的眼神,她心头一颤,莫名觉得自己要完了。
“跟我走!”乔昌盛捉住王小莲的腕子,连拖带拽的把她往外带。
王小莲蹲地哀嚎,“乔昌盛!你要干啥子啊!你松开我!我疼!”
“疼!你这下知道疼了!”乔昌盛回首俯看缩得像只鹌鹑似的王小莲,可是却生不出半分怜香惜玉的心,“你用那么重的话说樱樱的时候,怎么不见你知道疼?你压根就不疼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