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很厉害啊。”乔芸樱刻意找话说，以此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山里的猴子都怕你的口哨声吗？”
“嗯。”
回答这话时，祁初十没敢看乔芸樱的眼睛。
因为他撒谎了。
可是如果不这么说，还能怎么说呢？难道告诉她们，他算是这山里半个猴王？
山中环境错综复杂，祁初十却像是如履平地，驾轻就熟的将乔芸樱她们带回了山洞。
“哇！”刚踏进山洞，黑妞就控制不住的发出惊叹，“这就叫别有洞天吧！要不是亲眼看到，我才不相信这深山老林里居然有一个这么漂亮的山洞！”
绿翠成荫，花草相映，石壁上有着利用洞壁的凹槽设计的烛台，洞顶上有圆月形的自然天窗，透光通气，还很有观赏性。
“这是神仙留下来的山洞吧……”黑妞快速的里外逛了一圈，连声啧啧。
乔芸樱觉得她可爱至极，肩膀都好像没有刚才那么痛了，“那你留在这儿住吧。”
“我能吗？”黑妞认真的问祁初十。
正在准备山泉水和草药，要给乔芸樱清理伤口，陡然被黑妞这么问道，他微微一愣。
“妞妞说笑的。”乔芸樱怕祁初十多虑，忙结束了玩笑话，“你放心好了，今天在这里看到的一切，我们都会保密的。”
祁初十定了
定神，“嗯。”
“你平时住在这儿，不害怕吗？”
问这话时，乔芸樱抬眼看了看山洞内的几处光源，不由得就在想，这会儿是天气好，秋高气爽，阳光晴朗，所以整个山洞看起来干净舒服。
这一旦是碰到阴雨天，山洞里也没个防风的东西，那不是又阴又冷？
现在才刚刚入秋，等到冬天的时候，怎么捱过？
祁初十如今十六岁，按照大家的说法，他过去基本上就没有在祁家住过几天。
即便知青们在的时候，他有处可去。
但知青们已经离开白马村也有几年了，这两年的冬天，他就一直生活在这样的山洞里吗？
祁初十的余光捕捉到了乔芸樱脸上几轮的表情变化。
她问他害不害怕，应该是她自己害怕吧？
“山里的猴子并不伤人，所以没什么好怕的。”
“其他的呢？”乔芸樱柳眉深缩，“难道除了猴子，你就没有什么害怕的了吗？”
祁初十淡然摇头。
乔芸樱就不再问了。
她想，祁初十的世界大概特别简单，简单到除了他自己，山里的猴子，以及不待见他的祁家人之外，再无其他。
所以她会想到的那些可怕的东西，无法影响他。
这是一件好事。
起码对他来说很好。
“清理
伤口需要先脱衣服。”祁初十说着便去翻找自己收拾起来的干净衣服。
虽然都很旧，但是都带着阳光的味道，明显是用心清洗并晾晒过的。
“谢谢。”乔芸樱大方的接过，然后就看到祁初十拿那种“你还愣着干什么”的眼神盯上了黑妞。
“走啊。”祁初十对黑妞说道。
黑妞啼笑皆非，还是乔芸樱替她解围，“初十哥，你误会了，妞妞是女孩子。”
祁初十定住。
“行了行了，你在外头等一下，我帮樱樱先把沾血的衣服换下来。”黑妞鲜少在其他人面前说自己的真实性别，尤其是看到祁初十这反应，她就更加不自在了，催促着祁初十离开。
等祁初十走了，黑妞红着脸帮乔芸樱拿着干净衣服，看她用左手慢慢解开了自己的小花衬衫的扣子，而右手全程几乎没有动过。
“肯定疼死了。”黑妞干着急，“晚上回去我可怎么跟乔奶奶交待。”
“刚刚不是说了么，咱们绝不把今天发生的事情说出去。”乔芸樱再三嘱咐黑妞，“要是被多一个人知道了山里的情况，不仅咱们下次再想进山难如登天，初十的秘密也会被发现的。”
“可你伤得这么厉害，咱们能瞒得过大人吗？”黑妞担忧。
对此，乔芸樱倒是挺有
信心的，“只要你不说，我一定不会露馅的。”
黑妞还是愁，“乔乔，你为什么这么信得过初十啊……他到底不是医生啊。”
乔芸樱却笑了，“他一个人在山上生活了这么久，要是没点本事，不是早就不在这世上了么？”
看在好朋友如此有信心的份上，黑妞好歹是暂时安了神，帮着乔芸樱将祁初十的旧衣服围系在了胸前，挡住她的小背心，将血肉模糊的伤口露出来。
“这，这只怕真的要上卫生所看看……”黑妞虽然把祁初十叫进来了，然而望着他准备的那团墨绿色的草药泥，她还真没法把心老老实实放回肚子里！
祁初十没说话，像是全然不在意黑妞语气里的三分怀疑。
乔芸樱则咬住了自己换下来的花衬衫的一角，忍痛等着祁初十动手，并无惧色。
“没有伤到骨头，不过破了皮，周围估计也会变肿，淤青。”祁初十想到乔芸樱此前努力学习的样子，又禁不住多说了一句，“估计你后边几天拿笔都费劲。”
“没事。”乔芸樱松开准备咬紧的花衬衫，很是笃定的说。
她执着而坚定的侧脸，被祁初十牢牢记在了心里。
他熟练的开始帮乔芸樱清洗肩头的伤口，并敷上草药泥。
“这些都是知青们教你的吗
？”乔芸樱白着脸问道，好像这会儿该疼的人不是她。
“嗯。”
“还是这些技能更加实用，对于我们来说……更加有用。”乔芸樱放在左侧大腿上的手不自觉地蜷紧，捏成了一个肉乎乎的小拳头。
她的额角也因为忍痛而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可是她硬是咬牙忍着，连一声“嘶”都没有发出。
黑妞在旁边光看着都替她觉得疼，“你省点力气行不行？别说话了。”
“我不疼！”乔芸樱坚决不松口，哪怕疼得眼底都浮出了眼泪。
她这点痛算什么啊。
林航一刀砍在她背上的时候，那才叫痛。
那一刹那，乔芸樱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身体的痛更痛，还是心里的痛更痛。
“乔乔？！”黑妞诧异，“你还说你不疼！你都哭了啊！”
被好友吼这一嗓子，乔芸樱缓缓回过神来。
眼前还是那个景色雅致的山洞，而非暗黑雨夜绝望的巷子。
乔芸樱抬起左手擦掉了脸上冷掉的眼泪，眼神格外平静，“有沙子进眼睛。”
见状，祁初十也很是于心不忍，宽慰道：“一会儿就不疼了。”
大概是他这话说出来的时间刚刚好，乔芸樱感觉到，肩头的刺痛感明显在减轻。
而下一秒，她的肚子也很不争气的咕咕叫了两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