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澳洲的项目,做了一年零八个月,比原定的时间提前三个月完工。
大家开始是觉得她一张面孔年轻俏丽,做事很认真,后来,一群人相处久了,看到了她的谦逊好学,以及十分流利的英语,团队里对外有事或是遇上摩擦,便常常带住她一起交涉。
她提前做足功课,翻译问题时,时时据理力争,逻辑严密条理清晰,偏偏态度始终彬彬有礼,面带微笑。
对方对住这样俏丽一张脸,原本脾气已经降下来了几分;又见她分析事项,鞭辟入里,立场居中持正,几番较量下来,见识了这张漂亮面孔下出色的工作能力,往往最后都能握手言欢,事半功倍。
某次,临时抽调她加入一个项目,双方原本就着极其繁杂的合作条款,拉锯式谈判数月后,都已耐心殆尽,局面只剩僵硬胶着。
她熬下几个通宵,再次理完己方方案,前后又辅助着沟通了半个月,最后终于拿下合同。
对方签字落笔后,不禁加了一句,你们这个漂亮的中国娃娃,太厉害。
于是,越来越多人知道了那个平常安静,但遇事沉稳利落的黑发姑娘,那个厉害的”中国娃娃”。
等韶韶再次收到她的讯息,是她在澳洲上班后,工作步入正轨后的第三个月。
电话里的韶韶哭的稀里哗啦,她张口就骂:“冉静和,你这个混蛋,你居然敢一个人偷偷跑了,你不要我了是不是。”
工地上的机器在嗡鸣,冉静和叹口气,说道:“好吧,要不咱们先哭完?”
晚上回到宿舍,静和打开了那个未再开启的邮箱,从一堆信件里找到韶韶的邮件,一排排大大的问号,一排排大大的哭脸,还有很多稀奇古怪的符号。
于是,在冉静和在领到自己第一笔项目奖金的当天,给韶韶又买了一个很贵的包,寄回去。
半个月后,收到包包的韶韶终于不在电话里哭了,只是哽咽着嗓子问,“静和啊,你钱还够不够花啊,我给你卡上打点我好不容易存的私房钱,你留着,有钱傍身总是好的。”
冉静和笑着哄她,“好啦,我会照顾好自己,你也是。”
韶韶哭腔又起,她喃喃道:“自十六岁起,我们俩人从未分别这么久。”
半晌,韶韶又道:“不管怎样,静和,我等你回来。”
韶韶不问她为什么离开,她也不用回答。
好在,总有一些事情,付出与回报是成正比的,能获得的成长与进步,也会显而易见。
等到在澳洲过第二个圣诞节时,冉静和已经成为了商氏集团在海外成立设计部以来,升职最快的员工。
从实习生到设计代表再到主设计师,在冉静和之前的记录是两年零一个月,而冉静和女士只用了一年零九个月。
当铭牌上的名字,正式变成“密斯冉”后,逐渐有同事客气问静和,“需不需要多带一份蛋糕?”,“甜品可喜欢另加一勺抹茶粉?”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你得到的尊重,很多时候需要靠实力说话。
静和微笑着回应同事的热情:“我正尝试戒糖,谢谢,不用。”
她言语客气,态度温和,与谁都不过分亲近,对待同事并无亲疏远近。
一年后,在面临回国还是去西班牙的选择时,静和提交了去巴塞罗那的表格,再之后是都灵、科隆、图卢兹。
接下来的五年时间里,静和的工作经常日夜颠倒,很长一段时间,加班几乎成为常态。
等到休假期,她基本睡觉睡到天昏地暗,然后把一年没逛街的街,在假期的时候,全部一次逛完。
静和在高迪大教堂,在罗马假日广场,在德国十七世纪的酒窖里,给韶韶寄风情各异的明信片,落款只有简单一个“冉”字,并一颗简笔画的梧桐,她们时时发讯息,偶尔通电话,极少视频。
静和已经开始习惯,在私人签名处,顺手勾一棵梧桐。
她的名片背面,也绘上了一棵简笔梧桐树,寥寥几笔,根深叶茂,像极了欧家老宅门口的那棵梧桐树,秋高气爽里,枝丫舒展,无所畏惧。
商氏所有外派人员,在当地都享有公司统一提供的单人公寓,面积不大,功能齐全,卧室独立卫生间,配冰箱空调洗衣机,在有小小一块客餐厅并开放式厨房,煮面与做简单菜式,已经够用。
静和的生活十分简单,几乎简单到无趣,她不养任何活动的生物,比如猫狗,仓鼠,兔子亦或乌龟,只种两盆生命力旺盛的绿萝,顽强生长在透明的夹层塑料花盆里,浇一次水出门一两个月,回来再看,依旧绿意盎然,生机勃勃。
又因为时时出差东奔西走,她的衣柜打开来十分简单,大衣永远只买黑色、咖色、灰色的经典款;同一品牌样式略有不同的白衬衫、同一款不同花色的丝巾,各买足半打,保证永远有干净崭新的可以替换。
静和喜欢穿白衬衫,搭灰色或卡其色长裤,配与裤子同色的尖头平底鞋,系一条方巾,长发在脑后盘一个漂亮的发髻,身形笔直纤细,举手投足简洁大方,气质很是出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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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常所有的开销与费用,她都做成表格,提前规划的清楚明晰。
静和对衣食住行均不算挑剔,沙拉和面包吃的随意简单,除去必要开销,并不乱花钱,乐于储蓄。
至于韶韶,她在申城做着八线开外的小模特,去各种车展影展,新店剪彩,周年庆典,新闻发布会的活动,偶尔在不知名的剧组客串下打酱油的小角色,间或拍一两组不咸不淡的杂志广告视频广告,收入起伏不定,但恋爱谈的风风火火,生活还算有滋有味。
静和的新邮箱里,常常收到韶韶各种发来的各种照片。照片里的韶韶,妆容清淡或浓艳,发型有时十分夸张,偶有几张周身布料极少,显的整个人比例匀称,一双大长腿分外修长动人。
韶韶语带嘚瑟,同静和分享道:”知道都叫我什么吗?长腿女神,嘿嘿?女神!”
冉静和记得,从前她们一起量身高,她的身高是一米六七,韶韶的净身高是一米七零,但是每次韶韶都喜欢把脚步轻轻踮一下,然后捂着嘴笑道,“看,一米七二!”
静和也笑着配合她回答,“你这高跟鞋不离脚,最好再加五公分!”但是,她也牢牢记住了,韶韶对外的身高是一米七二。
冉静和不出差跟项目的时候,韶韶会给她打来电话,絮絮叨叨半个小时,内容各式各样,比如,第二天去海边拍杂志广告,不知道太阳大不大,也不知道合作方会不会很麻烦,要是暴晒太久,会不会再晒黑了;指甲到底该涂什么颜色呢?
等冉静和这边,一组效果图全部敲定,电话那头的人韶韶还在纠结,——脚趾甲到底该选橙还是紫?橙色我喜欢,很活泼,不过紫色也好,紫色典雅。
冉静和回答她,“橙色好,显白!”
韶韶大叫,“我要变白!哼,敷面膜去了。”然后吧嗒一声,挂掉电话!
冉静和肤色是极细腻的冷白,又因为眉形生的好,平素化妆基本只攃一点隔离霜,薄薄涂一层口红。
韶韶肤色是健康的自然色,常苦恼自己不够好友这样白,夏天出门一趟,雨伞帽子墨镜全副武装后,还恨不能拿防晒衣从头裹到脚。
每每上镜,韶韶都要央着化妆师,小心翼翼地帮帮自己,把粉底从脖子一直打到脚背。
静和劝阻好友勿要吹毛求疵,但是在每年夏天到来前,还是会按韶韶给她列出的清单,仔细买齐所有东西,再寄出去。
那是一大堆标满各种字母符号的瓶瓶罐罐。
静和很少关注这些方面的细节,但她记性奇佳,大概瞟一两眼,就能把每支产品都辨认的七七八八,哪怕远隔万里,寄回去的东西,也不曾出过差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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