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你怎么在这里，姐姐又犯病了？呜呜呜，怎么办啊？”
一双又小又瘦的小手，牵住了辰田玖的手，哭声奶声奶气的。
辰田玖睁着眼睛看去，却发现视野浑浊，只能模糊看到一个小小的身影。
脑子里多出的记忆告诉她，眼前这小女孩，是她的外孙女，女儿被休弃后带回来的拖油瓶。
她的女儿，将这个拖油瓶扔给她后，卷走了她所有的积蓄和卖货郎私奔了。
她伤心极了，哭瞎了眼睛。
辰田玖被这段记忆吓得一激灵，她会哭瞎眼。难道不应该是，她拿砍柴刀，劈了那敢偷她钱的小偷么！
辰田玖糊涂，不得其解！
小外孙女，小小的手牵着她的手，将她往家的方向带，说话怯生生的：“婆婆，姐姐额头好烫，我喂她喝米汤，她也喝不进去。”
此时，辰田玖脑子里又出现一段记忆。
小女孩嘴里的姐姐，是儿媳妇生的赔钱货，她花了一两银子买回的媳妇，就生了这么个病秧子。
而且自从那病秧子出生后，家里就处处不顺，她儿子去采药从山崖跌落，捡回来的尸骨被狼啃得啃啃洼洼。
儿媳见丈夫死了，家里没指望，改嫁了隔壁村的杀猪的，听说因为生不出儿子，被那杀猪的活生生打死了。
辰田玖沉思，也就是说，她家里现在是三口，分别是拖油瓶，赔钱货，瞎眼老太。
都是什么称呼，就没有个正经名字吗！
嗯，对了，她叫什么名字呢？
“外孙女啊，婆婆我的名字是什么呢？”辰田玖和蔼的问，牵着她的小外孙女。
“老虔婆。”
“呃，我的名字。”
“嗯，村子里的叔叔婶婶都那样教你的，老虔婆。”
怎么能叫那个名字呢！辰田玖想，可她脑子里找不到她的名字，这可如何是好？
嗯，她给自己取一个名字好了，好听又好记的。家里那两也取一个，总不能拖油瓶啊，赔钱货的叫着。
辰田玖想好了，说：“童言无忌啊，小丫头，以后叫我玖婆婆吧。玖这个数字好，吉祥，九是最大的阳数。姓什么呢？嗯，我是庄稼人，就姓田吧，田玖，田玖，好名字。”
“……”。
“怎么了不回话了。是不是你也想要名字。我想想啊，你今年四岁，出生在四月，四是个吉利的名字。拖油瓶这名字不好听，以后你叫田四妞。”
“那姐姐呢？”
“你姐姐比你大，就叫田大丫。嗯嗯，很好的名字，好听又好记。大丫，四妞，四妞，大丫，玖婆。听着就是一家人。”
辰田玖沾沾自喜，抱起田四妞，说：“回家吧。你个头小走路慢，我抱着你走得快一些。”
迈着小脚，辰田玖走得又快又稳当，很快就到了家。
这一次，辰田玖模糊的视线变得清晰些，脑子里又多出一段记忆，原来她的瞎眼时好时坏。
若是悲伤、气愤，就会看不见；若是开心、心绪平静，她的眼睛就能看得清楚些。
低头，与田四妞黑漆漆的干瘦小脸对视，那脸脏的呦，她都看不见四妞的眼睛在哪。这哪行呢？小孩子就应该干干净净，胖乎乎的。
既然当了长辈，就得将孩子照顾好啊。
辰田玖说干就干，她先是进屋，给田大丫把脉，诊断出了风寒感冒。然后立刻起身，出门拔了几株草药，放进水里熬煮起来。
灶台的锅里有烧糊的菜粥，闻着味臭烘烘的。脑子里有记忆，告诉她这菜粥是田大丫拖着病体熬的。
辰田玖可吃不下去这菜粥，倒了，洗锅。
灶台上的水壶上烧着水，小炉子上熬药，大锅里炒菜。
家里穷，没有什么好菜。
辰田玖割了一点腊肉，在锅里炒出油，放入洗净的野菜，爆炒煸出菜香，加水，放入萝卜。然后在铁锅上贴了菜饼子，盖上锅盖。
一盏茶后，菜饼和炒野菜出锅，药也熬好了，水壶的水也烧开了。
辰田玖将火调小些，温着锅里的饭菜。
然后找来木盆，兑了凉水和热水，将田四妞按在木盆里，用皂角好好的洗了一番。
田四妞个头小，洗得也快，洗干净的田四妞眼睛是眼睛，鼻子是鼻子，看着可爱多了。
辰田玖给田四妞穿好衣服，将她抱到炕上，递给四妞一个菜饼，让她先吃着。自己则是给田大丫灌了一碗药。
这药已经倒进碗里，给四妞洗完澡，这药凉得正好。
大丫喝了药，还是昏昏沉沉的。
辰田玖看着脏兮兮的大丫，手指头蠢蠢欲动，可大丫年岁长，她这老太婆是搬不动了。等大丫明日醒了，让她自己好好洗洗吧。
嗯，就这么办！
辰田玖转身抱起四妞，说：“四妞啊，乖，让你姐姐睡会。婆婆带你吃饭去。”
六个菜饼，一碗炒野菜炖萝卜。
辰田玖和四妞吃得干干净净。
四妞捧着肚子，小小的身体挨着辰田玖，小小嘴的打着哈欠：“婆婆，困。明天我还能像今天一样，吃饱肚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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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当然能！”辰田玖拍胸脯保证。再苦不能苦孩子。
将四妞抱到炕上，盖好被子，又摸了田大丫的额头，烧退了一些了。
药还得采一些，厨房里也没什么吃啥了，得去外面寻一些。
辰田玖这么琢磨着，背着背篓，带着砍柴倒入，提着灯笼就出了门。
走出院门，因为不放心家里的孩子，辰田玖将院门锁上了。
将钥匙收好，辰田玖就去附近的林子里找吃的。
现在正是春暖花开，万物萌芽，地里长的，水里游的，都是能吃的。
也不知道之前她是怎么过的，竟然将孩子养的干瘦，厨房里除了那块腊肉，就不见什么荤腥，这样营养怎么跟得上。
辰田玖嘀咕着，小脚稳稳的避开了地上游走的藤蔓，以及莫名其妙出现的陷阱。
出门一个时辰，辰田玖满载而归，这林子里物产也太丰富了吧。头一次见蛇往怀里撞的，还有鸟，就在自己头顶上拉屎，这不是明晃晃告诉她，鸟窝就在附近吗？
出门的时候，辰田玖还忧心忡忡，担心自己年纪大了找不出的。
回来的时候，辰田玖的背篓里有五条蛇，三窝鸟蛋，六只鸟，三条鱼，以及野菜、竹笋、草药若干。
只是她装东西的时候，总想着往手指头上塞，这是什么习惯，手指上能装东西不成，差点摔破了鸟蛋！
老喽，记性也变差了，还好她意识到了不对劲，以后还得慢慢改了这习惯才是。
掏出钥匙，开了院门，辰田玖进了院子，就看见田大丫牵着田四妞，提着白色的灯笼，站在院子里等她。
“大晚上的，你们不好好睡觉，跑到院子里来做什么。快进屋。”辰田玖放下背篓，扭头看这两小孩站在那不动。
她干脆走过去，一人打了一下屁股，说：“不想睡了。行，过来帮忙吧。我在院子里点火，我们烤鸟蛋和蛇吃。嗯，大丫不能吃烤的，我给你打一碗蛋花汤，然后再喝了草药回去睡觉。”
“婆婆，我也想喝蛋花汤，不想吃烤蛇。”
“好好，蛋花汤就蛋花汤。那蛇我先放着，明天托村长带到城里换钱，我听说啊，用蛇泡酒，有钱人家爱喝的。”
说着，辰田玖就将五条蛇打结放进坛子里，坛子上还盖了一块大石头，说：“蛇呀，最狡猾了，还记仇，有那没死透的，半夜还能爬进被窝里咬人。”
田四妞哦了一声，看着那罐子，眼睛里都是怜悯。
辰田玖又发话了，这次是冲着大丫：“都是大姑娘了，也不会将自己收拾干净。田大丫，灶台上烧着热水，你去洗个澡，洗干净了再来喝汤。”
这一次，田四妞怜悯的目光，看向了田大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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