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初四辰时,灵犀回溯的光芒变得暗淡,小小乌龟的一生走到了尽头。
熟悉灵犀回溯术法的弟子们知道,这个回溯也即将要结束。
再一次看到小小乌龟被蕴含星光的剑意劈碎时,回澜宗的弟子们,再也没有欢呼欣喜,心中五味杂陈。
也不知道谁起的头,所有人盘膝坐下,手指弹在剑刃上,或敲在木板上,念诵起往生咒。
一回生二回熟,往生咒的上下句都记得住,念起来自带韵律,众弟子心齐声齐,听起来颇为震撼人心。
回澜宗支援的内门弟子赶到时,见到的就是同门在哭丧,那场面简直了,把为首的领队弟子田枚吓得虎躯一抖,以为同门中了邪。
田枚抬手,让支援的弟子停住脚步,自己御剑飞向正在沧浪湖上搜寻什么的滕峻宸,问:“大师兄,他们这是怎么呢?是谁去世了吗?还是……浊气上身呢?”
滕峻宸拍拍田枚的肩膀,说:“祖师爷的女儿遇难了。田师弟,你们来得正好,小玖师妹落入沧浪湖,叫几个弟子随我下去搜寻。”
“是”,田枚招手,安排弟子先下湖搜寻。
滕峻宸转身,准备继续搜寻辰田玖下落,却被田枚喊住了。
“且慢,大师兄,我有几句话要问”,田枚压低声音,拱手问道:“剑尊安好吗?”
“好着了。现在沧浪湖里搜寻小玖师妹的下落。”滕峻宸问:“可是宗门出事了吗?”
“是!天魔老人打上宗门,让掌门交出残剑。口口声声说残剑杀了他徒儿万魔老祖,让残剑以命抵命!掌门有令,请剑尊速回宗门,给天魔老人一点颜色瞧瞧。”
天魔老人和回澜宗开宗掌门辰昆,出生在同一个时代。辰昆丧命浊海后,天魔老人不知为何销声匿迹了。
“祸害遗千年啊!那老东西竟然还活着”,滕峻宸骂道,“万魔老祖死了一年,早不登门晚不登门,偏偏选今日登门,呵,老东西!”
田枚也是一肚子火气,“老东西,鬼精的很。张嘴第一句就说交出残剑,第二句说他徒儿多么厉害,能杀了的他徒儿的得是多么厉害的剑修。”
滕峻宸掏出传讯玉简,一边给剑尊发讯息,一边嘟囔道:“那老东西,不会是想把残剑的称呼,硬扣在剑尊头上吧?”
田枚愤愤不平的说:“幽刹宗和霸刀宗跟着起哄,叫嚷着让剑尊出来。若是剑尊不出来,就是掌门有意窝藏。他们要代表正义,为万魔老祖报仇。”
“掌门怎么说?”
“让我将所有得用的弟子都带出来,若剑尊尚在,便随剑尊杀回去。若不然,就去边城寻师兄师姐们,另起门户。”
“是花千落那厮说的话”,剑尊接到了讯息,立刻从水里出来,正好听见了田枚说的另起门户的话。
“剑尊”,田枚躬身行礼,拿出掌门托付的掌门印鉴。
剑尊收了掌门印鉴,道:“田枚,你们且留在此处,听从滕峻宸安排。沧浪湖有浊气裂缝,着人安排封印。”
“是!”田枚恭敬的领了命令。
“滕峻宸,继续搜寻小玖下落。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剑尊看向滕峻宸,眼神凌厉。
滕峻宸躬身领命:“是!遵令。”
剑尊挥袖,准备御剑而行时,飞出来一把断剑。这才想起自己精心养护的剑儿子,被亲闺女弄折了。
“咳”,剑尊清咳一声,收了断剑,不动声色的询问:“你们俩,谁还有富余的剑吗?”
……
田枚目送剑尊离去,依依不舍的注视剑尊脚下踩的那把剑,问道:“大师兄,你说我那剑要是断了碎了,算工伤吗?掌门给报销不。”
滕峻宸无语的看了田枚一眼,说:“工伤?报销?你又看《奇人轶闻》呢?这是哪个奇人说的词。”
“天魔老人亲笔写的回忆录”,田枚解释道:“我来的路上翻看的,所谓知己知彼。这两词,天魔老人多次提及,我细细琢磨,寓意深远啊!”
滕峻宸颔首,对《奇人轶闻》不以为意,言道:“田枚,你先带受伤弟子返回沧浪湖驻地,再取封印符箓过来。风师叔伤势严重,务必小心照料。”
田枚领命,抱拳施礼后离去。
滕峻宸低头凝视着脚下汹涌的水面,再次潜入水中,焦急地搜寻着。
小玖师妹,你到底在何处?!
…….
被许多人惦念的辰田玖,此时正在沧浪湖底,浊气裂缝附近。
裂缝很宽很长,辰红从裂缝里取走山海经碎片后,裂缝就不冒浊气了。
可湖底,昏暗摇摆的水草丛,辰红操控着辰田玖的身体,艰难的在水底行走。为了便于区分,在辰红操控辰田玖身体做事的期间,也称呼为辰红。
辰田玖坐在如玉似冰的识海里,三头身小胖丫头的模样,抽搭着抹着眼泪,哽咽的说:“可怜的小乖乖,没了爹就被人欺负。”
“……”,
水底昏暗,泥水污浊,辰红贴着避水符,符文将水隔开,提供了贴服身体曲线的隔水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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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避水符只隔水,不隔泥土。
辰红深一脚浅一脚的,摔了好几次,听见辰田玖唉声叹气的,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说:“有什么可怜的,没本事被打了,活该!”
辰田玖幽幽的说:“小红小朋友,你这想法很危险的,要不得的哦。”
“怎么要不得,我山海界的子民皆是如此,被打了就打过去。”辰红得意的说,顺带拉踩一下,说道:“辰田玖,你所在的这个苍玄界,子民拉垮战斗力弱,被打了还讲究什么忍辱负重,打架一点都不爽利。”
辰田玖翻了个白眼,那些将自己界域打得稀碎的子民有啥好稀罕的。
瞧一瞧缩在乌龟壳里的小乖乖,敦厚可爱,有那争辩的时候,她还不如哄哄小乖乖。
于是,辰田玖抹抹眼泪,假装悲伤,道:“呜呜,小乖乖,你爹他怎么就没给你留些护身法宝啊……我可怜的辰翠,如果我不在了,想到它被人欺负,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时候,我就心如刀割,痛不欲生啊。”
“喂喂,我说正事了,辰田玖。您能不能也干点正事。”辰红怒吼。
“我的手脚现在不听我的了,我还能做什么呢?除了哭泣,我什么也做不了。”辰田玖唉声叹气,捂着脸装模作样的哀嚎几嗓子。
有一只小小的乌龟小心翼翼从龟壳里的探头,小脑袋贴贴辰田玖的手。
辰田玖捧着小乌龟,心肝宝贝的乱喊一通。
“胡说八道!你用神识卷走了妖灵的魂体,带进了识海里。”
“呀,这都被你发现了”。
“呸,我是看见的。”辰红怒喝。
辰田玖从识海里拔起一根剑意化成的稻穗,将小乌龟放上去,由稻穗载着小乌龟在识海里玩。
“过分噢,辰田玖,我住你识海时怎么就没这待遇。”辰红撇嘴,委屈。
辰田玖笑着:“小红,一根稻穗而已,哪里比得上你自己的翅膀,飞得又快又好看。”
辰红开心了:“真话就不要说了嘛!不理你了,我继续找我的子民了。”
“嗯嗯,加油。”辰田玖把玩手里一张像纸又不是纸的碎片,这是辰红从浊气裂缝那里取出来的。
辰田玖招招手,一个瓶子从识海里升上来。瓶子里零星放着几块碎纸片,瓶口剑芒缠绕。
她伸手弹了弹,瓶口的剑芒退开。辰田玖将手里的山海界碎片,塞进瓶子里。然后轻按瓶口,剑芒重新缠绕在瓶口上,瓶子重新沉进识海深处。
做完这些,辰田玖感觉到累了。她揉揉眼睛,语气困顿的说:“小红,你再找得仔细一点,说不定还有你们山海界的碎片呢?”
辰红嘟嘴,继续在水草丛里翻找,可到处都是乌龟壳,浊海妖灵的影子都没看见。
它想了想,学辰田玖的样子,哄道:“……乖乖,你在哪啊,出来呀!我看见了哦。”
“噗哈……小红……没事,你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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