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双击屏幕即可自动滚动
正文 第二百零三章、磕磕绊绊1.
    没有谁规定人一辈子究竟该怎么过,但也没有一个明确的指导。佛家讲众生皆苦;道家追求长生不死;子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

    十月,北京城困于城市热岛效应,柏油路面蒸腾的热气照得机动车如同穿行在信号不稳定的拙劣页游界面,新加坡在持续不变的滚滚热浪中则迎来中国游客的长假高峰。

    商务机落地,顾璇无精打采地往外看了一眼,机场地面空气被高温炙烤变形,机务人员像是末世电影里被派到太空舱外修补漏洞的敢死英雄。

    手机开机,白七七的信息一条接着一条。

    他粗略看过,没有回复。

    杜成询问是否按行程继续出发,他也没有出声。

    他的眼皮有些红肿,拆开了一包冰敷眼罩仰头盖在眼睛上,就这样静静地半躺半坐着。

    忽然,手机响了一声。

    是一条微信,来自变成了【那谁】的主要原因。

    从石头城离开,他们回了北京。

    顾璇在北五环附近的光熙森林公园旁给何一晓购置了一栋别墅,当然,用“购置”二字不太恰当,毕竟是自家地产参与合作开发的项目,自己这个大股东划拉一套样板房还要给钱的话属实有点没礼貌了,毕竟样板间里的陈设内部拍卖,一万多的三星电视机只要五百块就能拿下。

    出于“尊重”心态,顾璇定了样板街区位置最好、视野最开阔、周围绿植最昂贵的的楼王,现在回来收房。

    何一晓也陪着,帮忙看看风水啥的。她没看出来哪里不妥,对这个纯中式徽派风格的独栋别墅的建筑风格和户型格局也比较满意,但是看着看着,顾璇说:这套房给你。

    这瞬间触发了她大可不必但说出来百分百会伤人还会害老板当众没面子于是闭嘴的惯性沉默。

    顾璇就有点不满意,心说我送你这套房五千多万,虽然我没花钱,但人家二期开发指着我融资,我好歹也是付出了,您好大的架子,说声“真漂亮”也是个话,说句“谢谢了”也是个正向意思啊。

    结果又闷不吭声起来,您这平常是怎么跟人家谈生意的?我是不是应该给您的业务能力画个问号,安插个自己人打探下消息,以防哪天你把我的客户得罪了我还做梦呢?

    当然这是气话,主要是他心情不好,没来由的闹心。

    他一回北京就头疼又鼻塞,听人说话像蚊子哼哼。天气热,他心里更加烦躁,身上却出的冷汗,到别墅地下室,被寒气一打,浑身瞬间爬满鸡皮疙瘩。冷得像画皮老电视剧里扒了死人皮穿在自己身上的蓬头鬼。

    果不其然,当天晚上他就发烧了,住进了习惯的病房,检查结果是肺炎。

    生病的时候有人在身边,那感觉还是挺好的,顾璇看见何一晓代了双层口罩,还是挥挥手叫她离自己远点一点。

    “看一眼你就回去吧,看看家里有没有什么要带走的,收拾收拾。”

    他不堪挪动眼球,眼珠子一转,半个脑子像要炸开了似的,抬手按住太阳穴。

    “也不知道怎么了,这几天魂不守舍的。”

    顾璇就怀疑是不是冲撞了艾瑞克家的老太太?上次自己莫名其妙病了不就是赶上桑主任去世嘛。

    何一晓还真点头了,是这么回事。

    “你的魂魄比较轻,容易被人顺手勾走。”

    “哇塞,你可真是全能啊。”

    其实顾璇还想问问何一晓,手术失败没能抢回病人的时候,会不会看到勾魂使者?但想到自己病人的身份,以及今晚要在医院过夜的事实,话到嘴边还是算了。

    因为有这么个怀疑,顾璇心里总是七上八下的,尽管房间的灯全部点亮了,还是时常看向门口,脚收在被子里,被角还要压在脚底下。

    本来吃了药犯困的,这一下可彻底睡不着了。

    那边何一晓收拾了办公室里的一些文件,又回了一趟家,把自己的衣服收拾一些,核桃的药和梳子玩具之类的单独整理一个行李箱。

    白七七跟着她一起收拾,越收拾就越觉得不对劲,悄悄给顾璇发信息。

    “这个家,确定张冲也存在过?”

    顾璇正睡不着呢,巴不得有个人跟自己聊天说点别的分散注意力。

    指望杜成根本没用,他只会往角落一坐,顾璇说:“我好烦呀”,杜成说:“别烦”;顾璇说“我好伤心呀”,杜成说:“别哭”。

    整个一个人工智障。

    白七七在何一晓办公室里转了三圈,甚至还有机会进到里间,她有意无意靠近里间那张大床,却只发现了一只枕头一床夏凉被,什么风流韵事发生过的痕迹都没有。

    到了何一晓家,就更疑惑。

    这家里不是很整齐,墙上还挂着好多气球横幅,标语写着是“庆祝核桃病情康复”,其中几个偏帮的背胶脱落,悬挂半空,气球也漏气掉的地上到处都是。

    但家里的东西其实不多,卧室的衣柜有一半是空着的,冰箱里啥都没有,客厅玻璃柜里只有书和一些礼盒,卫生间牙刷只有一把,水杯只有一个。

    对了,白七七跑去玄关,拉开鞋柜,里边一双男鞋都没有,连男士拖鞋都没有。

    再看阳台,晾衣架上甚至还有何一晓的内衣在挂着,却没有个男士裤头啥的。

    甚至于说,就连中性风格的睡衣遛弯两穿的大t恤都没有一件。

    这个家里,连气味都是何一晓的香水味。

    “老板。”白七七给顾璇发信息:“是不是情报错误啊?没发现张冲在这家里的痕迹啊?这个家就是个女生的单身公寓哎。”

    “不可能他没住过,我好几次拿着望远镜都看见他在客厅里,他住了至少有两个多月,怎么会什么痕迹都没有?”

    顾璇知道张冲爱收拾家里,他自己的东西本来就不多,肯定是整整齐齐收在哪个柜子里了。

    于是,白七七借着帮何一晓收拾屋子的名义,一边把那些气球彩带什么的撕扯下来,一边偷偷地打开各个柜门储藏室门,什么都没有找到。

    比什么都没有找到更糟糕的,是她看见客厅的某一个大柜子底下有好几个没拆封的礼盒。

    不是化妆品套装,也不是奢侈品赠品礼物,而是那种非常正经的礼物包装,虽然盒子都不是很大,但个别的还挺有分量。

    正好赶上何一晓过来这个柜子拿自己的一些证件,就解释了一嘴。

    “别人送我的礼物。”

    “别人是谁呀?”白七七以为是张冲相赠,故意打趣他。

    岂料,何一晓站定原地想了想,居然摇头。

    “忘记了,时间很久了。”

    “啊?”

    白七七征得许可后,终于干了她想干的事,把这些盒子拆开。拆出了一个香奈儿的手包,两支万宝龙的定制签字笔,polto的叠搭戒指套装,以及同类型的各种小玩意。

    到最后,白七七终于拆到一个她最能理解的:宝马会员生日礼物钥匙扣。

    这些都是谁送的?

    病人?医药代表?或者任何想找何一晓攀关系的人?

    何一晓彻底不记得了。

    白七七把所有盒子都翻出来,在柜子伸出看见一张散落的礼品卡,是送礼人的名字,叫白睿。

    “我本家啊,这人是谁,夫人记得不?”她把卡片举起来,何一晓抓着她的手腕看那张纸,想了半天,想起来了。

    这好像是她某一次逛街的时候,在skp偶遇的一个路人,当时聊了几句,加了联系方式,后来那人给她寄了一个礼盒,何一晓说不要,对方说那你扔了吧。她就给扔柜子里了。

    这张标签已经掉落许久了,珠光白的卡纸边缘泛黄,完全无法匹配是哪一件礼物。

    “那么这些都是别人送的?”白七七好生感慨,想想也对,何一晓这种从小美到大的人,大概对于别人的赞扬和吹捧都是习以为常的,收到礼物什么的更是司空见惯吧?

    “你不要就给人家退回去呗,不然碰到哪种抠门的人,你收了他的哪怕一毛钱的东西,他也觉得有资格纠缠你。”

    何一晓笑笑。

    “那我还真没碰到过。”

    她南京的家里,阁楼上有个樟木箱子,装的满满的来自不同学校、不同性别、不同爱慕者的情书。

    “你还挺难追的哎,也是,什么都见过,怎么可能为一些小恩小惠动心?”

    白七七盘膝坐在地上试戴戒指,顺便聊天就聊到张冲,也就问起为什么家里没他的东西。

    “是他都收走了吗?还是他没有在这里住过几天?”

    “住过的。”

    “他给你做过饭吗?”

    “做过的。”

    “那他……”白七七实在不好意思问,他是睡卧室还是睡沙发,拔开一支签字笔,在自己手心里画圈圈。

    “这个家里好像并没有情侣生活过的样子,要说他收拾过了,可这家里也不是特别整齐,该收拾的他不收拾。难道,他的东西,被你扔了吗?”

    何一晓别过目光,证件袋拉开又合上。

    “做保镖工作的,果然都是很细心观察的人。”

    何一晓就说了这么一句,拿着她的证件回卧室了。

    半夜,白七七溜回医院,趴在顾璇床边展示她戴满戒指的五根指头。

    “夫人把这个送给我了,你看是不是很好看。”

    “好看,像傀儡师。”

    看出来顾璇情绪憋着,眉头越收越紧,白七七识相闭嘴。

    沉默并没有持续多久。

    伴随着一声“啧”,顾璇翻身而起,开始控诉。

    “这叫什么事儿?这叫什么人呢?”

    “招蜂引蝶?”门口的杜成来了这么一句。

    “你不会说话就闭嘴。”白七七喷他一句:“发你的呆吧。”

    “你还帮忙拦着,拦得住吗?一个走了,下一个马上就来,你家夫人不就是这种风格?”

    顾璇越想越生气。

    “我就纳闷了,这算什么?博爱呀?话不愿意说,东西照收,回头哪天空虚寂寞冷了,从里边扒拉扒拉,随即找出一个再续前缘?”

    “老板,这么说就有点过分了。”白七七隐隐觉得自己要闯祸,赶紧把话题往回拉扯:“我只是说没发现张冲的生活用品,也许他拿到宿舍去了,也许收在什么隐蔽的角落里……”

    “什么隐蔽的角落?那个公寓有多大我不清楚啊?那就是没他的东西呗!我还以为好歹俩人一起生活过,结果阿冲纯粹是一个上门做家政服务兼喂猫暖床的,把我们顾家的脸彻底丢尽了。”

    “那你也只能怪张冲上赶着,你不能怪夫人啊。别人也上赶着,她也没让别人来家喂猫做家政,不是吗?”

    “她还想让谁来啊?”顾璇眼睛一瞪:“下一个是谁?我呀?还是她那师弟呀?”

    “老板。”

    顾璇拿起手机发信息,问何一晓:“你那师弟不肯去机场,是派人送回南京,还是你带着去新加坡?”

    两分钟后,何一晓回信息:“不用试探我。”

    顾璇一把摔了手机!

    “你!”他一指白七七,给白七七吓了一跳。

    “老板,你冷静冷静,夫人怀孕呢,你别没事找事气她!”

    “我没事找事!好,我还就找事了!”顾璇下命令:“明天你带夫人回新加坡,回去之后大门关上,不许她出门。手机信号网络全屏蔽,不许她跟任何人联络。让她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安安静静在家养胎。”

    白七七脸色难看。

    “别这样吧。”

    顾璇瞪她:“你是谁的人?”

    白七七低了低头,手抓着被单,紧紧攥着。

    杜成走过来,把白七七拉起来,低声询问顾璇。

    “临床研发线的工作还需要夫人指导,她就是安静养胎,也需要给下属布置任务分工。老板您再生气,也请息怒,耽误了生意就不好了。”

    顾璇一指自己。

    “我是死人呐!不是还有我呢吗?”

    杜成一看实在劝不了了,就问这形同禁足的惩罚到什么时候为止呢?

    “如果夫人问起你,我们怎么说。”

    “就说忙着!”

    顾璇往枕头上一扎,将被子蒙在头上。

    “都出去!”
为您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