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富，快快！后河的柳树发芽了，咱们赶紧去捋柳树芽。”冯青青三兄妹正在看书，突冯卫民背着背篓跑过来喊道。

    冯国富立刻放下手中的书，动作迅速地将书本整理好，拿着背篓拉着妹妹就朝外走。

    前些天，看到那些柳树还光秃秃的，连树皮都被剥光了，冯青青还在心里暗自嘀咕，今年这些树怕是不会再发芽了。

    没想到，都这样了，它们竟然还能发芽！可惜，就这好不容易长出来的小芽也留不住了。此时，河边的树上爬满了半大小子。

    看起来，各家的孩子都出来了。

    "快看，我哥在那边呢。" 冯卫民四处找了一会，兴奋地指着一棵树说道。

    冯卫东正站在那棵树的树杈上，他拿着镰刀，奋力砍着树枝。冯卫南、冯卫西、冯卫妍、冯卫正几人蹲在不远处捋树叶。

    有树枝被砍下来，冯卫西就会跑过去把它拉走。冯卫民已经跑了过去，冯国富三兄妹却有些不知所措，他们跟着跑来似乎有些不合适。

    冯卫妍朝着一旁挪了挪，朝着三人招手："国富，快过来，到我这里来。"

    “大姐，榆树叶也能吃么？”冯青青瞪大眼睛，满脸疑惑地看着冯卫妍，她早就想问了，一直没来得及。

    冯卫妍笑着捋下一把榆树叶，放进冯青青的小背篓里，耐心解释：“我奶说好吃，用开水焯一下，再放到清水里泡一会儿，苦味就没了，炒菜或凉拌都可以。”

    她也没吃过这个，但是她相信她奶奶。

    大奶奶说能吃，那肯定是能吃的，冯青青点了点头，又看了看河两边树上面的小子，估计老人都吃过，要不然也不会有这么多人抢。

    冯青青认命地开干，也只有这些东西河边长得多他们还能抢点，四五月份的榆钱和槐花肯定轮不到他们了。

    一个上午，大家把这棵树的柳树叶捋得干干净净，连地上的柳枝也没有放过，收集起来背回家当柴火。

    河边的两排柳树只剩下一根根孤零零的树干矗立在那里，颇有一种风萧萧兮易水寒的凄凉感。

    中午吃完饭，冯青青正打算睡个午觉，突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喧闹声。冯国良急忙跑出去查看情况，过了一会儿又匆匆忙忙地跑回来报告：“娘，外面来了一群人，说是来投靠冯大洋家。”

    冯母正在菜地里刨着地，听到儿子的话，停下手中的活儿，关切地问：“来了多少人？”

    这个时候来投靠，肯定是过不下去了。

    “有十几个人，听人说是冯大洋的姑姑一家。”冯国良说道。

    “哎呀，不会是嫁到齐阳市她大姑吧。”冯母说道。

    冯国良点头，“对，就是冯大洋的大姑。”

    冯母感叹：“这都多少年没回来了？你刘奶奶前几天还在念叨呢。”要是冯春梅带着家人来投靠，有老人在，杨杏他们家不想留也得留。

    下午的时候，冯大洋大姑带着婆婆公公，还有她小叔子一家想在冯家村落户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村子。

    “听说他们那里从去年到今年没有下过一滴雨，村里的疼都走完了，他们听说咱们这里下了一场小雪，就拖家带口地来投靠了。”

    “也是他们来的时机不对，咱村里也难，听说看到春梅带了十几口来投靠，两个媳妇都不愿意了，现在正闹着分家呢。”

    “大同，大柱咋说？”

    “还能咋说，有爹娘在，也轮不到他们做主，总不能看着春梅一家饿死，现在求着大队长给他们家落户。”

    “那怎么行？一下子来这么多人，那不是分咱们的口粮？”有人听了不乐意了，他们的庄稼已经种好了，再过两三个月就要瘦了，这会儿落户不是捡现成的么。

    “有什么办法，春梅总给咱这嫁出去的闺女，求上门了你能直接拒绝。”有人在旁边劝道。

    “要是他们一家还好，关键是她把她婆婆公公，小叔子一家都带来了，这就不地道了。”有个妇人不满地说道，要是往年还好，现在灾年，本来收成就少，还得分薄出去。

    “他们又没分家，要是春梅两口子带着孩子来了，不管公公婆婆和小叔子一家估计也会被戳断脊梁骨。”

    “哼，我就不信咱村里的人都愿意。”

    冯青青一边在荒地上找野菜，一边听着几个妇人议论，这家应该是在他们村里落户成功了，她记得他们村东有两户是姓乔，没想到是这个时候搬来的。

    看来冯春梅一家的落户是板上钉钉的了，但是她没想到还有后续，十几家人联合去找到大队长抗议，他们不同意冯春梅一家落户，最后还是村里开大会讨论，冯春梅一家承诺夏收的时候不分人头粮，分粮食也按最低标准分，村里人才勉强答应。

    公社鼓励各大队根据自己的能力接收难民落户，要不然这些难民聚集在一起，很容易出事，所以冯春梅一家的落户手续办的很快。

    这家人在村东头、靠近冯大洋家的地方搭建了一个窝棚暂时居住。好在天气暖和，住在窝棚里也不会感到很冷。

    似乎五九年大家还能够勉强应对，但到了六零年，情况已经到达了极限。每天都有各种消息和八卦传来，其中最为轰动的当属村里的老大难冯老实用粮食换了一个十七八的媳妇。

    冯老实是冯青青的堂叔，冯老实的爹冯全是冯青青的三爷爷，不过这个三爷爷是堂了又堂的爷爷，不知道上一辈怎么续的，冯全有两个儿子，大儿子冯老实，小儿子冯老幺和冯卫东差不多的年纪。

    冯三爷爷家里非常穷出不起彩礼，冯老实又话少干活磨叽，村里人都看不上他，所以二十五六了还没有人给他说亲。

    冯三奶奶也托了很多人，大家都找各种理由推脱，说亲本是结两姓之好可不是结仇的，要是把人家好好的大姑娘说给冯老实，那家人知道了情况能砸了媒人家，冯老实的婚事就被耽搁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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