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知,她留有的思念,是对十年前的那个少年,十年后的男人,既陌生又熟悉。
她也会害怕,在十年后仿若重生的男人面前,谜一样的过往,她有权怀疑。
他在洗手台前,俯身掬一捧水泼在脸上,抬头望向镜中的自己,一夜之间,胡茬长得比地里的韭菜还快,他抬起手臂闻了闻,不禁笑起来。
——胡子拉碴,烟熏腊肉。
现在的他,不正是她口中所说的那样吗?
十年来,还没有什么事能击溃他,而她,却成了他致命的武器。
他染上了一种入骨的毒药,戒不掉的瘾。
当他如往常一样站在她的家门口,等待给她惊喜时,还给他的却是一个漫长的等待。
他抬手叩响房门,回应他的是空无一人。
在院里车棚下,未见毛驴儿的影子,他迈开步伐,往刘云的摊位上去。
刘云见他,连忙唤道:“亦风。”
“刘姨,”江亦风笑笑,在摊位上也没寻着她的影子,便问:“言北没来?”
“医院有突发情况,大半夜去了就没回来,你找她有事啊?”刘云忙弄着大饼,脸上也是无奈。
“没事,就想咨询她点事,那我晚点再找她。”江亦风挠了挠眉心,黑眸里的希望灭尽。
他驱车离开大院后,直奔北屏县人民医院,挺拔健硕的身影站在神外门诊室的时候,李双一眼就认出那个让她春心萌动,想要邂逅一场爱情的男人。
“你,找言北?”
江亦风迷人地笑道:“看来她今天不坐诊。”
李双也笑了笑,热情地问:“需要我帮你联系她吗?”
江亦风微微颔首,绅士地说:“不用,谢谢,我给她打电话。”
李双摇头直笑:“这丫头,藏的可真深。”
他迫不及待想要见到她,最终还是拿起电话拨了过去,可对面传来的是冰冷的机械声。
他准备上楼,去住院部把那个诱他上瘾,又对他见死不救的女人找出来。
在电梯口时,突如其来的问候让他怔了一下。
“你好。”苏娜一脸笑意地偏头看着他。
他愣了几秒,一时半会儿没想起来。
“我是言北的同事,苏娜,还记得吗?”苏娜解释道。
江亦风敛着眼,迅速伸出手回应:“你好,江亦风。”
“你是找言北吗?”苏娜疑惑的问。
江亦风淡声回答:“对。”
苏娜皱了下眉,说:“最近医院在搞下乡推动医疗事业发展的工作,言医生一早就跟着去了,估计要晚上才能回来。”
顿时,江亦风的脑袋“嗡嗡”作响,几近崩溃。
他神情收敛,嘴角轻牵:“谢谢苏医生!”
苏娜抿唇,笑道:“怎么,和言医生吵架啦?” 苏娜一脸看戏的样。
江亦风眉头微蹙,舌尖舔了舔唇角,摇头笑道:“不,是迫不及待的想见她。”
这样的话,从别人嘴里说出来定是极度的肉麻,可从这个魅力迸发的男人嘴里说出来,却让人有种醉生梦死的欲望。
刹那间,苏娜竟有种嫉妒感跃上心头,她硬挤出一丝笑:“言医生可真幸福。”
“谢谢苏医生。”
看着潇洒的背影,苏娜脸上的笑意旋即淡去,她喃喃自语道:言北,你究竟哪里吸引人,一个陆楠被你迷的神魂颠倒,一个江亦风对你欲罢不能。
烟伴儿也难以抚平他躁动不安的心。
忘掉她最好的办法,就是先忘掉自己是谁。
醉梦之巅。
逢赌必赢的招牌是揭不掉的,对桌已是换了几波人马,而他仍旧稳坐其中。
“哥,要不歇会儿。”英子看得有些着急。
“几点了?”江亦风抽了一口烟吐出。
“快一点了。”英子答。
他把烟放嘴里,连续吸了几口,把牌扔掉,淡声道:“走吧。”
一旁的龙三和塔罗,看得一脸懵逼。
龙三问:“风哥,不玩啦?”
江亦风回头,瞥了眼牌桌:“你们看着办吧。”
到院里的时候,她又瞥了眼车棚,终是失望而归。
一旦静下来,全世界都是她。
当房门响起的瞬间,黑暗里的他,竟失笑道:幻听。
可声音继续传来时,深邃的眸底,燃起一缕希望。
当那张刻在心底的脸庞如月光照进来时,他泄了一口气。
“我妈让我给你送鱼。”她嗓音薄凉,毫无表情地把手里的东西递过去。
他看着她,连呼吸都一滞,他怕她是泡影,一碰就消失。
“接着,我手酸。”她瞪着他,毫不客气地把鱼往他手里塞。
他嗤笑一声,从她手里接过鱼。
“只送鱼吗?”他问。
“不然还送什么?”
她深吸一口气,思忖片刻:“听同事说,有个男人在医院里四处找我,回来又听我妈说,有人有事想咨询我,我想,会不会是重疾患者,顺带看一下,”
“不过现在看来,应该没什么大碍,那我就先走了。”
“谁说没事的,”他嗓音低沉,用另一只手把她拉到跟前,幽深的眸子盯着她:“你还没诊断,怎么就知道他无碍,你又不是神医。”
“那他犯什么病,不说怎么治。”她迎着他,看着那张疲惫不堪的脸。
深邃眼眸里布满的红血丝,似要流出来一样,她的心一颤,竟是那么不舍。
“你不是脑科医生吗?我脑袋里有个影子老是晃来晃去,不消停地折磨着我,要怎么才能把她从我大脑里清除?”他似笑非笑,说的极其痛苦。
“无药可救。”她垂眸一笑。
他却说:“我倒有一剂良药,言医生可否帮我看看,是否可行。”
“嗯?”她抬眸,惊讶的望着他。
“以毒攻毒。”
她是毒,亦是药。
猝不及防地,他拥她入怀,不留一丝挣扎的余地将她束在怀里。
“北北,我想你,我爱你。” 她是他失而复得的珍宝,一字一句,如哽在喉咙里的刺,又疼又痒。
头顶是他炙热的吻,后背是他有力的大掌,她被钳住无处可逃,她却心甘情愿扑在他怀里。
他过去的十年与她何干,她爱的是活生生的他,失而复得的他。
“江亦风,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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