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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53章 鬼才怕光
    站在县医院的露台上,微凉的晨风把一切思绪从远方一一吹来。

    王长林站在露台的一角,旋即,他挺起胸膛,笔直地站立,右臂有力地迅速抬起,手掌至帽檐右角停下,目视前方,眼神坚定地眺望着远处的天际。

    “杨勇同志,一路走好!”

    声音铿锵有力,随风而扬。

    王长林眉眼间的坚韧,与他坚定的信念一致,在面对一切困难时,仍要前进,不屈不挠。

    他回头,脸上的沉重随那声呐喊一同飘向远方。

    “北北。”他是那么慈祥,和院长一样。

    言北想,要是老言还活着,也是这样慈祥的面容吧。

    她应声,站到王长林身旁,声音颤颤:“王伯伯,杨勇就是那位伤患?”

    王长林点头,哽咽地说:“他是英雄,我们的英雄,人民的英雄,杨勇同志卧底三年,立功无数,明年就可以归队的,没想到,还是没逃过这一劫。”

    言北的双手在身侧攥紧成拳,身体一颤,自责道:“是手术问题吗?”

    她难过,无比的难过,眼泪溢出眼眶,从医多年,第一次如此无助。

    “不是的,北北,”王长林安慰道:“许院长说,你做的手术十分成功,他还说,你和老言一样优秀。”

    言北愕然,眼眶红红:“可是,他明明醒了,为什么会……”她喉咙哽咽,委屈得说不出话。

    “老人常说,回光返照,杨勇睁眼的那一刻,紧紧握着我的手说:‘王局,杨勇完成任务,请求归队!’”

    “他想家了,他是孤儿,警局就是他的家,到警队那年才二十四岁,自愿请战进入一线,二十七岁的年纪,身中数刀,脑袋不知道被砸了多少下……最致命的,还是那无情地流入他体内的液体,那一刻,他一定生不如死……”

    无法想象他当时是怎样的模样,她甚至连伤患的模样也没记住,就给人做了开颅手术,又何尝不是一种折磨,早知道,就该让他安静地离去。

    “北北啊,不要有负担,如果不做手术,恐怕他连说最后一句话的机会也没有,”王长林扶着她的双肩,“许院长和我一样,一辈子都活在自责中。”

    “为什么?”言北擦去眼泪,语气带着浓浓的鼻音。

    “当年你爸和江海,连抢救的机会也没有,许院长当年还是武警医院的一名外科医生,他用尽全力也没保住他俩的命,他说他无用,没把英雄救回来,可他真的尽力了,他们身上的伤,刀刀致命,神仙也无力回天。”

    王长林和言北站在露台上聊了许久,经过王长林的安慰,她的自责感也慢慢淡去。

    她拖着疲惫的身体走进浴室,温热的水洒落在周身,伴着哗哗的流水声,她大哭了一场,她把委屈和疲惫一同洗掉。

    换了衣服,她出了医院,红肿的眼睛连晨光也觉得刺眼,她从包里翻出墨镜戴上,遮挡着光,也遮挡着她哭肿的双眼。

    她在医院门口拦下出租车,直达汽修店。

    店里还是很热闹,言北在场子里转了一圈没看到江亦风,毛驴倒是停在棚子下,还是原来那辆。

    “姐。”英子小跑过来,擦着额头的汗,突然顿了一下,视线落在言北的黑墨眼镜上,笑了笑说:“姐,今天咋整这么酷?”

    言北扶扶眼镜,嘴角染上一抹笑:“就是装酷来的。”

    英子笑得更大声:“哥就喜欢这样的。”

    “啊?”

    英子一愣,抽了自己嘴巴一下,嬉笑着说:“姐咋样哥都喜欢。”

    言北抿抿唇,真是被英子整不会了:“是女人,他都喜欢吧。”

    英子脱口而出:“不会,哥和别的女人都是逢场作戏,玩玩儿。”

    言北忽怔,镜下的眸子微沉。

    只见英子皱皱眉,嬉皮笑脸地又往自己嘴巴上抽了一下:“你看我这嘴,欠揍。”

    言北忍不住笑出声,英子特逗。

    “江亦风呢?”言北转移话题。

    “后院里,”英子朝身后指了指,“不知咋滴,这两天老往后院去,那烟比寺庙里烧的还多,跟失恋似的。”

    失恋?单身汉一个,难道犯相思病。

    “好,我去找他。”

    言北照着英子指的小路,慢慢走过去,一道拱形的铁门虚掩着,轻轻一推,门就开了。

    后院不大,墙角堆放着各种换下的零配件,几棵树倒长得不错,高矮不齐,枝叶茂盛。

    江亦风坐在最高的那棵树下,三四把藤椅团团围着一张小小的圆桌,桌上的烟灰缸里,已然堆成小山的烟蒂触目可及。

    “你还真是在烧烟啊?”言北站在他身后,望着他手上即将燃尽的香烟。

    闻声,江亦风转过头,抬眸瞅着她。

    定是她戴墨镜的模样还不错,江亦风看得出神。

    “看什么呀,又不是不认识,看你的烟,快烧手了。”

    言北提醒,江亦风迅速把烟扔进烟灰缸,起身靠近她。

    高大挺拔的身体往前一站,言北整个身体被笼罩起来。

    透过墨镜,她盯着江亦风看,不过二十多个小时没见,他的胡茬长得跟钢针似的,整齐地往外探着脑袋。

    “怎么戴上墨镜了?”江亦风敛着眼看她。

    “阳光刺眼,带着舒服。”言北胡编乱造地敷衍他。

    江亦风可不是吃素的,抬头看看蓝天,阳光正好,树荫下,稀稀疏疏落下斑驳的光影,不刺眼,反倒挺舒服。

    “脱了吧。”江亦风伸手过去。

    还没碰着,言北迅速别开脑袋,连忙说:“不要,我怕光。”

    “鬼才怕光。”江亦风不管不顾,上手夺下墨镜。

    “江亦风……”言北立刻转过身,背对他,“把眼镜还我。”

    江亦风不干,把墨镜扔在桌上,双手钳住她的肩膀,慢慢地把她扶正。

    她把头侧过去,江亦风就用手托起她的下巴。

    眉头一蹙,江亦风问:“哭啦?”

    眼睛又红又肿,任谁也看得出是哭过。

    言北垂眸没看他,手指在身侧微微蜷缩。

    “发生什么事了?”江亦风双手捧着她的脸,措手不及地问:“谁惹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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