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枫被抬到了葳蕤轩的时候,盛紘还愣了一下,他刚才被印子钱的事炸了一下,早就忘了长枫的事,现在见了人才想起来,就发现人是真的晕了,慌忙让人去找医师,刚刚消停下来的葳蕤轩再度乱作一团。
当初长枫用金手指装病,贾政亲自为他请的宫中太医尚且看不出端倪,现在盛紘请的外面的医师自然也是如此,在盛紘再三追问下,刘医师才犹豫说道:
“在下才疏学浅,实在不清楚令郎是什么病,还请大人另请高明吧!”
“刘医师医术高明,还请施以回春妙手。”盛紘心微微发沉,他为官多年,自然听出了对方的推脱之言,只能出言在劝。
刘医师见推脱不了,只能叹气说道:“我观小公子面色苍白,四肢逆冷,昏迷不醒,脉象如春寒柳絮,轻而无力,几不可见,倒像是油尽灯枯之兆。”
“啊!”盛紘惊呼一声,腿有些发软:“这怎么可能,他只是跪了一会儿,怎么会这么严重?”
刘医师摇摇头:“这就是奇怪的地方!小公子呼吸均匀,神态安然,内里五脏六腑均无病灶,较之寻常人都健康,可是他的脉象又确确实实如风中残烛,虚弱之极,这病好似突然从天而降,平白无故得来的,无因而有果,老夫从医几十年从没遇到过如此奇怪的病症。”
“怎么会这样?”盛紘心冰凉如坠冰窖,双眼通红的用颤抖的双手行礼,喑哑着嗓子:“我儿今年才十八岁,尚未及冠,怎么会这样?刘医师,请你一定要救救他。只要能救他,无论花费多少钱财,我都心甘情愿。等他病好之后,我一定让他亲自登门去给您磕头,谢你的大恩大德。”
纵使刘医师行医几十年,不知见过多少生离死别,现在见盛紘这副模样,也不禁暗叹可怜天下父母心。
最后刘医师留下了两副药走了,盛紘踉跄倒在椅子上,双目含泪。
他这是做了什么孽,在宫里被皇帝敲打,用来杀鸡儆猴,回家里,妾室密会外男,大娘子放印子钱,现在唯二的儿子重病,难道还要他白发人送黑发人不成。
此时后院也响起声声悲嚎,那种悲痛至极的哭声,让人闻之心碎。
这是林小娘的哭声!
因为男女有别,方才刘医师给长枫诊断完之后,知道他情况不好,怕女眷经受不住打击,就和盛紘到了前厅,现在他走之后,下人才将消息传进去。
林小娘趴在长枫床边哭的死去活来,一边的王大娘子也不禁跟着落泪,她们相斗近二十年,王大娘子时时刻刻都想把林小娘发卖了,可是现在见她这副可怜模样,也是感同身受,觉得她可怜。
世间最令人心痛的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寿安堂
盛老太太看着葳蕤轩的方向,听见这个悲戚的声音,心中有些不安,对身边的房妈妈说道:“我听着这声音不对,你快去看看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房妈妈应了一声,转身去打探消息。
明兰目光低垂,心中只觉得这声音真好听,只是不知道林小娘发生什么事了。
盛老太太摸摸见她低头不语,伸手摸摸她的额头:“可是吓到了,一会儿让人给你送些安神汤过来,免得晚上睡觉惊醒。”
明兰乖巧的点点头,扶着老太太坐下,给她倒了一杯热茶。
老太太欣慰的接过来,还没等喝,就见房妈妈脚步匆匆的走进来:“老太太,刚才三哥儿跪祠堂的时候晕倒了,找了医师过来一看,说是已经不行了。”
“啊!”老太太一惊,手上茶盏落下,茶水洒了她一身。
“白天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不行了?”
“医师也说他这病来的奇怪,只说无能为力,留下两副药就走了。”
明兰拿着帕子给老太太擦身上的水渍,同时也是心惊肉跳,白天还活生生的人,晚上就不行了,难道说这是报应吗?那为什么不报应在林噙霜身上。
“祖母,我们去看看三哥哥吧!”明兰说道,她和长枫虽然不亲近,但毕竟是兄弟手足,有着斩不断的血脉亲情,现在听见他病重,心中也都不是滋味。
“去看看!”盛老太太当即换了身衣裳,带着明兰去了葳蕤轩,她们到的时候,长柏和如兰也都已经来了,都是一脸悲痛的样子。
“长枫怎么样了?”老太太问道。
盛紘强忍悲痛将医师的话给她转述一遍,老太太看着长枫面色苍白的样子,想了想:“不如去请太医看看,他们侍奉皇家,医术总要比外边的医师更精湛。”
盛紘仿佛被点醒一般,眼睛陡然亮起,连连点头:“对对,我怎么把这件事情忘了,多亏母亲提醒,我现在就去请太医来。”
盛紘抱着希望请了太医,可是在金手指副作用面前,太医也没用。
这下盛家人都死心了,一连两天,盛家都充斥这种压抑的氛围,期间盛紘强忍悲痛命人打造棺材,还准备了寿衣等物,准备给他冲一冲,也是怕到时候长枫真有个万一,现准备来不及。
林小娘和墨兰哭的数度晕厥,不吃不喝陪着长枫,最后竟然是大娘子看不过去,带着如兰在边上劝着她们回去休息休息,几天下来,几人颇有冰释前嫌的样子。
直到第三天晨光熹微,阳光透过云层柔和的洒落大地,长枫在床上缓缓睁开双眼。
“三少爷醒了!”
守在床边的丫鬟顿时欢喜的叫嚷了起来。
此时的林小娘和盛紘正跪在佛像前祈祷,就听见丫鬟的呼喊,林小娘先是一喜,随后突然想到什么,双眼落泪,拽着盛紘的衣襟:“官人,你说枫儿是不是回光返照?”
“别胡说,枫儿这是好了。”
盛紘如此说着,心中也有些不确定,连忙又叫人请刘医师。
刘医师本不愿意来,觉得他们是不死心,人早就已经油尽灯枯了,又在床上不吃不喝的躺了两天,怕是已经耗尽了最后一丝生命力,现在醒来估计也是回光返照。
但秉承着医者仁心,他还是在他们期待的目光中拉过长枫的手臂,手指往上一搁。
嗯?
脉象平稳有节奏,如缓缓流淌的山泉,与常人无异。在看他目光有神,肌肉有弹性。
这人是已经好了?
可是他是怎么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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