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鹏海其实心里是不相信顾然说的这些。
他之所以会耐心的听，不过是想确认，这小子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可是听着听着，就觉得他说的有鼻子有眼的，心中也不免产生了一些疑惑。
他先是凑到画的跟前，仔细的看着瀑布、黄石旁的山石，观察着它们中间的裂隙。
正如顾然所说，邹老先生的笔锋细腻，每一幅作品都是费尽心思，力求完美的，哪怕是石缝也藏着精巧的画功。
一番观察之后，谭鹏海的心脏便跳的厉害。
同为画家，只要认真追究细节，就总能发现一些不同。
这副画的石缝不仅粗犷，纹理也不细腻。
紧接着，他又往后退了几步，距离这画大概有个四五米，观察着它的色泽。
嘶~
细看之下，的确有些出入。
到此，他对顾然的话，已经信了六分。
这副挂在云阁里的瑰宝，竟然有着这么多的漏洞！
这要传出去，云坛画廊的脸可都丢尽了！
他迈着急促的脚步，走到顾然面前说：“还有哪里不对劲？你一起说了！”
顾然犹豫后说：“我倒是还有一个点疑惑，就是不确定对不对。”
“你说！”
顾然只好指着画的左上角，那两排用楷书写的小诗说：“他这毛笔字，不太好看。”
“……”
谭鹏海提心吊胆的观察后，愣了一下，随后嘴角都在颤。
你小子找茬是吧！
这字瘦劲清峻、朴茂工稳，哪不好看了？！
你一脸嫌弃的表情又是几个意思！
字画是相通的，谭鹏海的画艺高超，对字的鉴赏能力自然也不弱。
即便这幅画是仿的，那也一定是个老手，不然可写不出这一手好字。
现在到了顾然嘴里，反而变成不太好看。
对此，他不好说什么，只是耐着性子问：“还有呢？”
“暂时没了。”
虽然已经确定了这幅画是高仿，但顾然并不喜欢把话讲的太满，故而又给自己找补说了句：“这些观点我也就随便说说，要是说错了，您可别找我麻烦。”
“你还挺谨慎，知道你是好心提醒，要是说错了也不怪你。对了，你说这腹中藏宝是什么意思？就这么一张纸，能藏什么？你不会想说，这是什么藏宝图吧？”
顾然说：“您不觉得，这画装裱的上下两根轴杆，材质好像不太一样吗？您仔细看看轴杆两边有杆盖，好像不是一个材质的。”
谭鹏海的认知又一次被刷新，震惊的看了顾然一眼。
这小子……
“你怎么连轴杆，还有杆盖都能注意到的啊！”
顾然答道：“它们也是一幅画的一部分啊，您平时欣赏一幅画的时候，不看吗？”
之前确实注意到了它们的不同，所以好奇的打开透视眼看了看，果不其然，中空的轴杆里还藏着一卷画。
“……”
除了你，还有哪个神经病会看这些啊！
心中吐槽一句，谭鹏海问：“你刚刚是不是说过，你有辨别字画真伪的经验？你还学过这个？”
“略懂一点。”
谭鹏海已经不把这话当做谦虚了，因为这小子的表情傲着呢。
“你的话我会和画廊的一些领导碰面开个会，商量一下，到时如果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可别推脱啊。”
顾然的脸色一下就变得和苦瓜似的，不情愿的说：“领导，这就不用了吧？”
“什么不用？你这年轻人怎么回事？这点事就推脱，我们还能白占你便宜？”
“主要是后续我也帮不上什么忙啊。”
“那可不一定。你再看看，还有哪个作品有问题吗？”
顾然摇头说：“这是个大工程，我这一时半会的，哪看的过来？”
“嗯，说的也是，我会另外找专家过来帮我们过一遍的，希望别再有疏漏了。”
随后，谭鹏海让大波浪助理把汤嫣等人又聚到了一起。
“汤总，实在不好意思，今天碰到了一个意外情况，我们今天要聊的事儿可能要提前结束了。”
谭鹏海说完，人群一下就哄闹了起来，大家交头接耳窃窃私语，时不时还用眼角余光打量着顾然。
杨休更是直视着顾然，然后看向谭鹏海说：“谭馆长，肯定是顾然说了什么让您不高兴的话，我先替他道个歉，您也别跟这种农村出来，没见过世面的小人物计较，回了公司，我们一定严惩他！”
谭鹏海听了却不高兴，较真的问：“农村出来的人怎么了？你看不起农村人？”
“我不是这个意思……”
“哼！你现在是寰宇的白领，是社会的精英人士，可你别忘了，你往上数三代，你祖宗也是个农民！你要看不起农民，别吃米面蔬菜啊！”
谭鹏海的一点面子也不给杨休留，直接的数落道：“让你进云阁真是浪费，刚刚的《繁华·红图》白看了？”
“谭馆长，我真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
“我知道你什么意思，但你误会顾然了，他没给我添麻烦。”
“那您什么意思？我们逛了半个早上，一句正题都没有聊到，您一个理由都没有就让我走，不合适吧？”汤嫣的心情很不好，也不加掩饰，直白的问了出来。
项芊芊站在一旁，看的心惊肉跳。
汤总这脾气已经忍耐了一早上，谭鹏海也不是什么好说话的人。
这是要吵起来的节奏？
出乎意料的，谭鹏海竟然语气缓和的说：“汤总你误会了，不是赶你走，是真的碰到了意外。我答应你，和贵公司达成合作，但是具体的事宜，还得我们双方一起开会决定，你看这样行吗？”
“啊？行。”
都准备发脾气的汤嫣瞬间哑火了，就好像是被浇了一盆冷水。
谈成了？
我还什么都没说呢！
制作好的文件资料，你也还没看呢！
这一刻，汤嫣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在来之前，她就做好了心理准备，知道谭鹏海是块难啃的骨头，没想到居然这么简单的就结束了。
她目光复杂地看向顾然。
不知怎么的，就觉得他好顺眼，眼睛好看，鼻子好看，脸更是俊的不行。
这家伙究竟和谭鹏海说了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