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前和画廊方接触的除了公关部门的人之外，还有一位名叫杨休的秘书。
汤嫣的秘书团虽然只有八人，但分工也是相对明确的。
比如项芊芊，主要负责新项目的接洽和统筹，有时有些重要的事也会特办。
而这位杨休，是国外的高材生回国，几年前还在一家外企当高管，后来才被汤嫣花高价挖过来的。
这人的综合能力很强，特别是社交方面。所以有些公关的事，都是他在盯着。
此时能有合作的机会，除了天逸方的丑闻压力外，还有杨休和画廊方的接洽起到了很重要的作用。
顾然对杨休的印象还是不错的，这家伙很爱笑，给人的感觉很善意。
事实也是如此，这家伙的人缘很好。
只是……在今天早上例会之后，他看见顾然时就不会笑了，反而是一脸审视的神情。
审视之后，也只是轻描淡写的转过身，无视了他。
项芊芊是这么说的：“你和他相处久了就知道了，这人骨子里傲着呢，别搭理就行。”
到了云坛画廊之后，杨休又露出标志性的微笑，朝着谭副馆长走了上去，很熟稔的将双方互相介绍了一番。
谭副馆长全名叫谭鹏海，六十多岁的模样，脸上有些老年斑，倒是不怎么爱笑，就连面对寰宇的汤总也只是握了个手，平淡的寒暄了几句。
谭鹏海说：“汤总，我先带你逛一逛怎么样？”
汤嫣笑着点头：“一直听闻云坛画廊的大名，很早之前就想来逛逛，但太忙了，今天倒是麻烦谭馆长了。”
“你要真有心来，就不会以忙为借口了。”
“……”
意外的，谭鹏海的话中居然带刺，令人听了十分不喜。
汤嫣见惯了这种场面，不以为意的说：“画廊就在这，每天都会增添新的作品，我迟一天来，说不定就能多看一副呢。”
这次谭鹏海倒没说什么，引着后面一大帮人开始逛着。
顾然早就听说了，这位谭副馆长谈生意不擅长，倒是喜欢聊画。
这也是云坛画廊人的共性，纯粹。
至少老一辈是这样的。
一般人带汤嫣逛一个地方，那肯定会一路讲解，不让气氛沉闷下来。
但谭鹏海不是这样的，他走在前面，双手背在身后，兴致来了便偶尔说几句。
如此散漫，让汤嫣都不知道怎么搭话。
一直来到主展厅，谭鹏海停在一副水彩画面前，指着面前的画问汤嫣：“汤总，你觉得这副画怎么样？”
“……”
汤嫣哽住了。
她感觉自己被戏耍了。
这明明就是一副神经病才能看懂的作品，色彩混乱，杂乱无章，抽象中的抽象。
如果有谁能看懂，那一定是疯了。
右下角有着作品名：《山林和城市》
看了半天，愣是没看出哪是山林，哪是城市。
忽然间，汤嫣听到身后有人用很小声的声音，悄悄告诉她：“山的借尸还魂。”
是顾然的声音。
她听清了，但没听懂。
说的什么jb玩意啊？
能更抽象点吗？！
这种时候还开什么玩笑啊！
谭鹏海看到了两人的小动作，没说什么，只是催促了一句：“汤总，你觉得呢？”
“我看不懂。”
汤嫣直接摆烂。
暗中吐槽：早知道这老头这么难搞定，就不来了。
“你倒是直率，比那些不懂装懂的人好多了。”
说话间，谭鹏海看着汤嫣的身后。
所有的顺着他的目光，一下就看见了汤嫣身后的顾然，一时间大家都明白了，说的就是他呢。
这还不算完，谭鹏海又直勾勾的看着顾然说：“你有什么见解就说出来，别偷偷在后面嘀咕，更别不懂装懂。”
这老头有病吧？
搞艺术的人，哪来那么大气性？
顾然说道：“这幅画不就是画的山林被占用建成了城市，城市又破败，最后二者揉做一团的吗？作者的用色倒是挺大胆的，但我觉得还是太艳了，右下角多添些灰色就更好了。”
抽象画的特点是不具有任何对象或者形象的艺术形式，所以它往往难以令人理解，就如同那句“一千个人眼里，有一千个哈姆雷特”一样。
只是这番话说出口，大家都用更怪异的眼神看着他，就好像他本身也是一副抽象画。
秘书杨休更是看不下去了，上前拉着顾然的胳膊往后拽，埋怨道：“你可闭嘴吧！今天别乱说话行不行？你知道我为这次合作做了多少努力吗？！”
他压低了声音，但每个字几乎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顾然不屑的翻了个白眼。
要是没有我，你连努力的机会都没有。
谭鹏海又招了招手说：“小杨，你别拽他，让他继续说。”
杨休无奈，只能递给顾然一个威胁的眼神，像是在说：老实认错！
顾然直接无视了他，说道：“我的观点就这些了，如果要文艺点说，那就只能借用一位“弱智吧诗人的一句诗：水泥建成大厦，是山的借尸还魂。”
所有人初听到这句话时并没有什么感觉，但稍稍回过味后，身上的鸡皮疙瘩都冒了起来。
再转头看向那副杂乱无章的抽象画时。
嘶~
神了！
还真有几分那种味道！
谭鹏海也在回味着这句话，竟破天荒的笑了一下，但没说什么，转过身带着所有人继续逛着。
汤嫣松了口气。
她想：应该是顾然看着画的名字，胡乱做了个阅读理解，鬼扯一通，竟狗屎运般说对了几分，没有闹出什么笑话。
不仅是她，几乎所有人都是抱着此类的看法，没有人会相信，顾然能看懂一副抽象化的内涵。
“算你运气好！”
杨休拦着顾然，又强调了一句：“算你运气好，没惹谭馆长不高兴。但请你搞清楚形势，就连汤总都不敢乱说话，你瞎出什么风头？后面不管再怎么样，你都给我闭上嘴！听见了吗？”
“只要你不瞎，就能看出来，我刚刚只是想替汤总解围，你是不是对我太有针对性了一些？”
顾然偏着头，好笑的看着他：“你要好好说我兴许还会听，我不出力也可以，毕竟这合作成不成，跟我屁关系都没有。但你要站在一个职场老前辈的位置，对我倚老卖老，我可不惯着你这臭毛病。”
说罢，顾然绕过他，跟上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