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同事身材有些壮硕，穿很嘻哈的黑T恤大短裤，头发两侧推平梳了个背头，脸倒是挺嫩，看着应该也才大学毕业，脸上还有痘。

    许婧被他看得浑身发麻，心想不至于吧，不小心外放声音大了点，表情这么凶残？

    男同事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倒是没冲许婧来，转身去了杨东健工位，一手按在杨东健桌面上，一手叉腰，压低声音说话。

    可惜硬件就是个拖拉机引擎，再怎么压许婧还是听得一清二楚。

    “怎么回事？你招新人了？”

    “人家那么好条件，我干嘛不招？”

    “你玩我呢东子，那项目呢！”

    “人没来前也没见你这么关心项目，你继续打牌啊，我看你再打两个月也出不了方案，儿艺那边续期等你的方案还不如直接把档期租给别家。”

    ……懂了，这就是许婧要竞争的另一位导演。

    看样子和杨东健应该挺熟，怪不得有底气工作时间打牌，杨东健也不敢直接开他，只能招个无辜的靶子刺激一下他的工作动力。

    男同事回来的时候表情凝重，周身一股无形的气压挤压着许婧。

    许婧想要不换个位置，感觉和这位应该处不好关系了，离远点避嫌。

    没想到男同事坐下后抹了把脸，对许婧反而笑了。

    “不好意思，刚吓到你了？我是庞振，跟你一样做导演的。”

    许婧愣了愣，马上也笑：“没事没事，我是许婧，我今天没带耳机，不好意思吵到你了。”

    以为是个不好惹的，没想到还算规矩一人，许婧心里一块石头落下了，差点以为上班第一天就要开打。

    庞振很大方一挥手：“没事，你看吧，我接触这个项目时间比你长，了解比你深，有什么问题你来问我！”

    ……嗯，前话撤回，这人还有待观望。

    许婧礼貌跟他点点头，没有继续客套，心思转回到项目上。

    儿童动画单集时常都比较短，十几分钟很快看完了，许婧看了两三集，又打开之前改编的剧场录像和剧本，双开对比着看，时长没过半的时候已经新开了文档，开始记录一些零碎的想法和意见，准备之后整理新的改编方案。

    许婧效率这么高，庞振在旁边也坐不太住。他开始还坚持跟杨东健怄气，一把接一把打扑克，途中眼睛就忍不住一直往许婧这边瞟，等许婧的文档写到第四页，哒哒键盘声几乎没停的时候，他终于顶不住压力，关掉扑克，也打开了文档。

    午休杨东健过来的时候啧啧称奇，“行啊，多久没在咱这见过这么积极向上的工作氛围了。小许你带的好头。”

    许婧没有被夸的感觉，反而更加觉得自己在这里像个出头鸟，杨东健招她就是拿她当枪使的。

    这种感觉在杨东健把庞振喊走吃饭的时候更加强烈。

    小公司人员关系沾亲带故……也可以理解，许婧不是走投无路都不会来童愿，杨东健不拉熟人来上班这公司可能一个正经人都招不到。

    只要不拉帮结派影响正常工作就行。

    许婧伸了个懒腰，星汇商场地下一层有个美食广场，附近靠近城中村吃的也多，可以叫外卖。但是许婧上辈子残留的老年人的养生观念作祟，坐了一上午感觉浑身不舒服，打算出去走一走。

    她回头，看到身后那个女生，好像从许婧入职以来她的姿势就没变过，一直靠在椅子上玩手机。

    本着社交习惯和同事礼貌许婧想喊她一起吃饭，女生挺惊讶，说自己点了外卖，许婧点点头，还想问女生叫什么做什么岗位，人已经回过头继续玩手机了，一句话懒得多说，非常有个性。

    许婧笑了笑，走了。

    她在商场里转了转，在美食广场吃了份猪脚饭，味道一般，量管够。

    许婧没有午睡的习惯，拖着饱肚子继续在商场里转，没什么想买，就是放空脑子消食。

    一上午脑力劳动让她有些恍惚，说起来这还是她时隔将近四十年重新上班呢，适应得还算不错，体力也撑得住。

    午休结束回到工位，庞振不知道中午跟杨东健怎么谈的，居然已经开了文档进入工作状态，满脸生无可恋地敲字。

    许婧有些想笑也有些觉得对不起他，她不是故意来卷同事的，她只是想卷她自己。

    下午的工作风平浪静，快到下班时间许婧已经关了文档开始眼保健操，第一天高强度使用电脑她还不太适应，没想到庞振坚持得比她久，这时候还在敲字。

    许婧瞄了一眼，居然是份有模有样的策划，而不是她那样随手记下的零碎想法。

    不愧是年轻人，平时摸鱼就算了，真要干活，效率不是一般快。

    杨东健这时也探头过来，笑眯眯的，“还在写呢？很好，就保持这个劲头！小许的方案怎么样？”

    “有了点想法。”

    “那好啊，明天开个会，你俩一起汇报一下。别紧张，有个大概就行哈。”

    杨东健的笑容都快成面具了，扔下一句轻飘飘的炸弹，自己乐呵呵下班了。

    庞振在他背后翻了个白眼，“狗东。”

    继续敲敲敲。

    许婧叹气。上班第一天喜提加班，职场给她的欢迎真温暖。

    庞振看她把关掉的文档又打开，奇怪地问：“你不是写完了吗？”

    “……没有，都是零碎的东西，我不知道明天就要交策划。”

    “哦，那你完了。”庞振干巴巴地说，有点同情，但是他自己都写麻了，情绪变得很迟钝，“狗东就喜欢搞这种突袭，给你玩阴的。中午给我说你多牛逼多有想法，你的策划要是先提说不定他一稿就过了。我还以为你已经写了个大概呢。”

    他嗤笑一声，“没想到比我这个摸鱼的还惨。”

    许婧能说什么，每个领导作风不一样，给下属添堵总是统一的。

    玩手机的女同事也走了，HR比杨东健走得还早，整个办公室只剩下他俩苦哈哈加班。

    晚上九点，庞振先收工。

    他倒不急着回家，走到杨东健工位边上弯腰捣鼓一阵，又走回来，庞大的身躯泄劲般摔进椅子里。

    许婧忙着收尾，没分神看他。不一会儿就听到耳边咔嚓一声，然后什么冰凉的东西贴到自己手臂上。

    她下意识一缩手，回头一看，庞振拿了两听冰啤酒回来，先开了一听给许婧，女士优先，第二听打开后还举起来给许婧致意。

    ……这算什么？示好还是引诱她犯错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