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098
铁守敬刚正不阿，但是不代表他没有心眼。
当初馆驿和督察院失火案刚发的时候，举朝震惊，武帝要选人来审查，太师蒋信第一个推荐太子，被秦玄否决了。
接下来，秦玄竟然主动推举三皇子来审理此案。
当时很多官员想不明白，都觉得是秦玄故意向三皇子示好。
可是铁守敬不这么想。
自从第一次见识到秦玄在朝堂力怼太师，左右逢源，游刃有余之后，他就知道，这个小太监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件事，都必有深意。
朝堂水深，又岂能容没有脑子的人立足片刻？
今天武帝和秦玄更像是早就准备好的双簧。
虽然铁守敬打破脑袋也想不明白秦玄的底气是什么，但是他知道，秦玄一定早就准备好了方案。
现在他必须问出来，否则绝对吃不下睡不着。
秦玄见铁守敬急了，竟然开始耍无赖不让自己走，也不由失笑。
他突然呲了呲牙，道：“铁大人，你弄疼我了。”
铁守敬急忙松手，不好意思地道：“对不住，我不是故意的……秦总管，你伤口不碍事吧？”
秦玄笑道：“不是我故意想偷懒，而是我毕竟重伤之人，身体和精力都不允许。”
“不过铁大人请放心，这案子已经结了。你安心守好你的大理寺，三日后我们一起上朝禀奏便是。”
“再会！”
说完一溜烟逃走了。
铁守敬一个没拉住，气得吹胡子瞪眼。跺脚道：“岂有此理！真是岂有此理！”
“这秦总管跟陛下一定有猫腻！既然他不说，我……我去找陛下！备轿！”
暴躁的大理寺卿，再次乘轿风风火火来到皇宫，求见武帝。
往常情况，只要是他来见，不论什么时候，武帝都会接见的。可是这一次，福公公出来笑眯眯地传话：“铁寺卿，陛下说了，身体不适，需要静养，就先不见了。”
“有什么事情，等三日后你和秦总管把案子审明白了，朝堂再议吧。”
铁守敬来了个烧鸡大窝脖，审明白个卵啊，时间紧迫，小太监不但不着急，还回去睡大觉，这特么是审案子的节奏吗？
更何况，如此重大棘手的案子！
铁守敬觉得，这太监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最终丢脸的还是自己这个大理寺卿。小太监可以清闲，他绝对不能松懈半分。
想了想，再次乘轿，来到了太子府。
无论如何，要把秦玄给揪出来！
绝不能让他清闲。
谁知道通报之后，答复是秦总管上朝劳顿，旧伤复发，需要静养，谁都不见。
旧伤复发？
方才从大理寺离开的时候，分明还是狡如脱兔！
“秦玄，你给我出来！”
“休想做缩头乌龟！”
铁寺卿怒不可遏，罕见地失态，撸撸袖子，竟然莽撞地要往里面闯。
“铁大人，卑职赵通，乃是太子府府兵队长，负责府内安全。实话告诉您，没有秦总管命令，普天之下除了陛下，其他任何人休想越雷池半分！”
“不想弄得太难堪，就早点回去吧！”
铁守敬看看面前这个威武方正的汉子，一脸的刚正之色，不由有些愣神。
这太子府的差人什么时候这么卖命了吗？
明知是秦玄故意闭门不见，气得他怒不可遏，却又无可奈何。
“好好好！”
“不见是吧？不见就不见！”
“反正陛下把案子交给你秦玄，我铁守敬只是辅助！三天后没有结果，陛下怪罪，看你怎么办！”
铁守敬面红耳赤，摔袖而去。
赌气准备撒手不管，可是回到大理寺的时候，气头消了，责任感又占领了高地。
秦玄不过是太子府一个小太监，就是闹了笑话也无所谓，自己不一样啊，自己可是大理寺卿，执掌大武王朝最后一道公正的防线。
如果自己也赌气不管，那成何体统？
再说了，就是不为死去的曹云清翻案，但也总要替监牢里那几个无辜的小老百姓做主吧？
思来想去，想去思来，铁守敬想到了一个人。
武帝不见他，秦玄也不见他，为今之计，他只有去找老太傅。
目前为止，也只有这位老太傅，进可以去见武帝，退可以踏入太子府。
那府兵队长赵通再铁面无私，也不敢阻拦王修进府吧。这可是太子的舅舅！
武帝的老丈哥！
想到这里，铁大人暗赞自己机智。
“停轿停轿，掉头，去太傅府！”
轿夫累得满头大汗，又不敢违拗，只得调转方向，匆匆直奔太傅府。
他像没头的苍蝇，大理寺、皇宫，太子府来回跑，落在有心人眼里，消息被第一时间送往坤宁宫。
坤宁宫。
皇后蒋华高座，怀里抱着一只有着蓝宝石眼珠子的波斯猫。
她用留着长长指甲的手，轻轻拂着猫发。因为指甲上戴了硬硬的金甲，不小心刮到波斯猫的皮，原本温顺的猫忽然发怒，朝着她的手“喵呜”一声咬了一口。
蒋华触电般抬手，同时把波斯猫抖了出去。
“母后，您没事吧？”
“这该死的畜生，竟然敢咬您，让孩儿剥了它的皮替您出气！”
武幽愤怒地去追波斯猫。
其余的人，太师蒋信、督察院御史杨炎泰、青州刺史唐怀安、京兆府尹王明理，也都露出惶恐之色。
“住手！”蒋华喊住了武幽，面对武幽不解的眼神，她有些悲戚自嘲地道：“这是从冷宫里跑出来的猫，我养着它，以备日后被打入冷宫，好替我作伴呢。”
“你杀了它，是要绝我的念想吗？”
这话太重了。
武幽心头一震，噗通跪地，含泪道：“母后何出此言！让儿臣如何承受！”
唐怀安急忙道：“皇后娘娘言重了，您执掌后宫，备受皇上尊崇。再说了，有太师和三皇子在侧，皇上怎么可能会把您打入冷宫……请皇后娘娘宽慰！”
杨炎泰和王明理，也满头冷汗地安慰。
如果皇后真的被打入冷宫，那么他们这一票人谁也别想好。
蒋华脸色阴沉，眼神不安地看向了蒋信。
蒋信犹豫了一下，低声道：“事情不至坏到那种地步，目前来说，也不过是陛下疑心，加上秦玄那个小太监谗言，所以重新审查失火案而已。”
“曹云清已经化成了灰，杀手集团销声匿迹，纵使有再多的疑点，他们又能审出什么呢？”
“老臣相信，到头来，他们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而且他们办事不力，老臣正好弹劾。”
皇后道：“确信他们查不出来？我怕的是曹云清之死也就罢了，万一再牵扯到太子妃被刺——”
蒋信急忙打断蒋华，大声道：“请皇后娘娘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