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声落下,裴青延身形一僵,不可置信的看向地上的男子。
方盛竟没有半句辩驳。
甚至,直言承认了罪行。
与当初诬陷温青时,全然不同。
贺知舟黑眸沉沉,看着眼前,身形逐渐平静,不再颤抖的男子,再次开口道。
“方盛。”
“这可是欺君之罪。”
方盛的脸,低低扣在身下,叫人看不清神情。
闻言,也没有任何的反应,只是静默良久,才再次开口。
“小人知罪。”
“请陛下赐罪!”
话语坚定,显然再难问出什么。
贺知舟抽回了视线,随即忍不住伸手,抚上了额角。
“来人。”
“将方盛拉下去。”
“斩首!”
话落,朝堂之中安静无声。
唯有方才的那几个侍卫上前,将轻若蜉蝣的男子拖了出去。
方盛已然任人摆布,双眼紧紧闭上,声音死沉的喊了最后一句。
“谢陛下!”
百官脊背僵硬,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贺知舟的脸色。
没有一个人,敢开口劝谏。
这时,那道男声,不紧不慢的再次开口。
“陛下。”
“臣答应您的事既然已经做到。”
“那陛下答应臣的。”
“是不是也该给臣一个答案。”
话落,抽气声此起彼伏。
几人看着裴青辞那一副无所畏惧的模样,皆是暗暗为他捏了把汗。
从未有人,敢如此明目张胆的逼问陛下。
向他讨要一个答案。
更何况,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陛下的心情,现在很差。
人群之中,更多的是看戏的神情。
他们当然想知道,这个胆大包天的年轻人,会得到什么样的处置。
贺知舟眸色深沉,朝着裴青辞那张纯良的脸上看去。
神情中,风云难掩。
却见男人毫不畏惧,就这样笑着等他的下文。
贺知舟闭了闭眼,随即定了定心神,缓慢站起身。
步伐幽幽靠近,最后停在了距离裴青辞三级的台阶上,居高临下的看向男人。
薄唇轻启,话声沉沉。
“裴卿查案有功。”
“既然元大人已经离开。”
“朕便将这丞相之位。”
“赐你。”
男声落下,周遭几位大臣皆是不可置信。
有几位微微张口,就要劝阻。
“陛下!”
“陛下三思啊!”
“这元大人尸骨未寒。”
“如何能叫一个毛头小子,直接接管了这么大的官职。”
右边队列中,一位身形微胖的男子走了出来,颤声劝阻道。
随后,更多官员站了出来,纷纷开口。
“陛下三思!”
一时间,反对声一片。
裴青辞眸色渐深,脸上温润的笑意未变,此刻却瘆人的慌。
黑眸不紧不慢的扫过那几张开合的嘴。
站在前面的几位大人触及,竟感觉浑身一冷,不自觉低下头去,不再开言。
裴青延适时出声。
“陛下,初来乍到。”
“接任元大人的位置,确实不妥。”
“不如先从御史做起......”
话音未落,几位官员的抗议,再次出口。
“裴大人。”
“你们裴家世代在这朝中把握着重权。”
“如今还要凭借这点小事威胁陛下。”
“再给裴家添就高职。”
“莫不是想要垄断朝堂。”
“一家独大。”
话落,反对的声音更为响亮。
裴青辞脸色渐沉,方才维持的假面,终于崩裂。
随后嗤笑一声,阴冷的开口。
“这位大人。”
“何为小事?”
声落,人群中,一片安静。
裴青辞不紧不慢的转步,朝着他们走近。
“百姓民生,皆是大事。”
“采花贼一案进行了这么久的时间,在座的诸位找出了什么线索。”
裴青辞冷嗤一声,出口的话语,不带丝毫温度。
“明里暗里的搜查。”
“却连证据都搜不全。”
“最后只抓来一个被诬陷的无辜人。”
“整日混杂在朝堂中人云亦云。”
“连真假都辨不清。”
“便是你口中的大事吗?”
话声凌厉,闻言,方才进言的几人,皆是脸色难看,不再开口。
唯有后面一人,仍旧梗着脖子抗议。
“搜查证据是锦衣卫的事。”
“办案查案是大理寺的事。”
“与我们有何关系?”
“况且。”
“这凶手可是裴相与大理寺共同抓出来的。”
“你的意思。”
“是你爹也瞎了眼。”
“还是。”
“裴家有心要包庇罪犯!”
开口话语,掷地有声。
方才被他的气势逼退的几位大人,瞬间醒转过来,咄咄出声。
“对呀。”
“说起来。”
“裴大少爷。”
“你说你落水溺亡,却被人救起。”
“这么多年,如何不出现。”
“却在京城动乱时。”
“恰巧回来了。”
“莫不是你与这背后之人,有什么牵连?”
此起彼伏的声音一句连着一句。
在座的各位大人都不是傻子,这么多年的官场狡诈,也不是白走过来的。
此刻一经提点,立刻就想到了蹊跷。
话落,裴青辞的脸色果然难看至极。
薄唇颤抖着,想要辩驳,却被话声掩盖。
“要说欺君之罪。”
“你假死也是欺君之罪吧!”
“陛下明鉴。”
“陛下可要仔细查查他呀!”
“你!”
“你们!”
裴青辞一时气急,指尖颤抖的指着众人,说不出下文。
见他气势弱了下去,几位大人仿若得胜的将军,斗志更为昂扬。
再没有了畏惧的模样,围绕着裴青辞,咄咄逼人。
站在外围的裴青延只是好整以暇地看着裴青辞狼狈的模样,并不为他说话。
眼见实在乱作一团,贺知舟这才看够了好戏。
随即不紧不慢的开口,压下众人的议论。
“好了好了。”
“众爱卿。”
“朕知道你们都是为了朝政着想。”
男声落下,众人这才慢慢住了口,视线灼灼地看着贺知舟,等他的下文。
“裴卿。”
“你也看到了。”
“朕也想赐你一个官位。”
“只是。”
“能力所及......”
贺知舟欲言又止的说着,话中深意,却明显的不能再明显。
“连众臣都说服不了,如何说服民众。”
“不如。”
“你再为朝政做些贡献。”
“到了力所能及的那天。”
“朕再许你官位不迟!”
贺知舟说的无奈,话落,那些反对的朝臣,立刻安了心。
此起彼伏的阿谀声响起,裴青辞神色晦暗,却再难辩驳。
“陛下圣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