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魂”两个字烙在路行心上了。

    夜里又是高烧又是噩梦。

    第二天早上起来浑身湿漉漉的全是汗，衣服也黏在身上。

    路行难受的坐了会儿，进卫生间洗澡，出来就发现不对劲。

    他家是一室两厅。

    侧卧因为一直没住人，被当成储物室使用。

    储物室里是杂物和旧衣服，他平时不进去，只有他妈来的时候，会帮忙收拾收拾。

    但是那天，路行听到里面有窸窸窣窣的声音。

    他站在门口仔细辨别。

    除了物体摩擦的声音，还有说话声。

    絮絮叨叨的，就像是老太太在和人唠家常。

    那时候的路行根本没想到灵异事件，还以为是老妈用钥匙打开门，自己进来了了，正在跟人打电话。

    他笑着打开门，“妈……”

    话音消失在嘴边，笑容凝固。

    储物室里有灰尘，有杂物，唯独没有人。

    【盲猜是那个老太太】

    【是我肯定吓死，大哥的心理还是很强大的】

    路行苦笑摇头，“我胆子一点也不大，这一个月我都快被吓疯了，要不然我也不会情绪失控，哭得那么惨。”

    看到姜且的那一刻，他有种解脱之感。

    知道自己一定能获救。

    姜且没打断他，示意他继续说。

    尽情地倾诉可以将这些日子，累积的负面情绪都纾解出来。

    ——

    面对无人的储物间，路行没办法自欺欺人说看错或者听错。

    他想起物业的话，打了个寒颤。

    “砰”的一声合上房门，短暂的怔愣后，他跪在外面用力磕头：“我不知道您从哪里来的，但我应该没有冒犯过您，如果有，我在这里虔心道歉，希望您能原谅我。”

    磕了几个重重的头。

    储物间也安静下来，

    路行颤抖地推开门，等了片刻，确定没有响动，他重新关上门。

    这房子是贷款买的，每个月除了还贷和生活费，路行没有余钱去租房。

    更遑论住宾馆。

    他只能忍住恐惧去上班，又在天黑后回来。

    开门的时候，路行浑身颤抖。

    好在那天晚上什么也没发生，他在后半夜实在扛不住困意，两眼一闭睡着过去。

    第二天清早，路行睡眼惺忪地起床，下床时发现自己的拖鞋鞋尖朝向床。

    这不符合他的生活习惯。

    路行没敢穿鞋，光着脚用扫帚把拖鞋扫出去，倒进了垃圾桶里。

    那天是周六，他不用上班。

    一整个上午，路行都坐在阳光能照到的地方，用笔记本加班。

    中午十二点，厨房突然传来“噌”的一声。

    路行吓得跳了起来。

    本该放在刀架子上的菜刀，赫然躺在地上，刀锋上沾着一点红色。

    他吞咽了下，伸出一根手指蹭了蹭刀锋。

    濡湿的触感告诉他，那是血。

    路行转身就跑。

    打开门却发现，对面本该被物业关上的门，大大敞开着。

    通往电梯的走廊不见了。

    唯一的路通往章奶奶家。

    那扇门的缝隙越来越大，金属防盗门发出老旧的“吱呀”声。

    走廊里的灯光无法照进去，里面一片浓厚的黑。

    路行本能的想倒回去，转身发现背后的家门，也变成了章奶奶家。

    是往前，还是往后，必须选一个。

    路行闭上眼，选择了身后那扇门。

    黑暗将他吞噬。

    耳边响起滴滴哒哒的声音。

    路行睁开一只眼，发现黑暗的眼前不知何变得明亮。

    章奶奶的身影出现在正前方。

    她佝偻着腰，用那双枯瘦的，布满老年斑的手，轻柔仔细地洗着菜。

    客厅突然响起电话铃。

    她放下青菜，匆忙赶到客厅，“喂，是小杰啊，什么？”

    不知道电话那头说了什么，章奶奶的眼神黯然下来。

    脸上仍旧挂着笑。

    她“哎”了一声，善解人意道：“没事儿，回不来就算了，我正好和小姐们出去旅游。”

    很快，路行就看到章奶奶摇了摇头，“不用不用，我自己有钱，别给我打钱。”

    “哎，我够花。”

    章奶奶挂了电话后，独自坐了很久。

    厨房的水忘了关，放在灶台上的盆子接满水，溢了出来，沿着往下淌。

    路行想起来了，那天章奶奶家涨水，淹到了楼下。

    楼下的人态度恶劣，指着章奶奶的鼻子骂。

    还是他恰好下班回来，帮忙调和。

    章奶奶脾气软，连连赔不是，承担了对方天花板的维修费。

    思及至此，路行心里生出几分怜悯。

    对章奶奶的恐惧刚要回落，那张脸突然抬起来。

    干瘪无肉，两腮是青黑色的腐肉，眼睛也在流血。

    路行生平第一次知道什么是“鬼”。

    路行像只没头苍蝇一样在房子里乱撞，怎么也找不到出口。

    章奶奶如影随形，像狗皮膏药一样紧紧跟着他。

    路行实在受不了了，扑通跪地：“章奶奶，算我求求您了，放过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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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章奶奶弯下腰，那只冰冷的手落在他头顶，指腹紧紧贴着他的头皮。

    路行被巨大的恐惧攫住，不敢动弹。

    良久，头顶传来一声叹息。

    路行感觉那只手离开了自己的头皮，有冰冷的风从脸颊边吹过。

    再抬头，周遭的景物变了。

    他正站在自己家客厅里。

    厨房的烧水壶发出刺耳的尖啸，而那高高挂起的太阳，也不知何时被乌云挡住。

    路行从地上爬起来，两眼乌青，嘴唇发白。

    如同被吸干了精气。

    他被镜子里的自己吓了一跳，意识到事情再这么下去，自己可能会没命，他托同事和朋友四处打听。

    来到郊区的一座平房前。

    那位大师先让他对着供奉的神像拜了拜，念着咒围着路行转了七圈。

    临走前，路行付了钱，获得了一张驱邪符。

    或许是做过法事的缘故，路行慌乱的心踏实多了。

    他回到家，把黄符贴在大门内侧。

    以保家宅安宁。

    晚上，他做了可怕的噩梦。

    梦里章奶奶发疯尖叫，血泪流得比之前还凶，抓着路行咿咿呀呀说着他听不懂的话。

    之后他的确没再“误闯”过章奶奶家，噩梦却延续了下来，日日不落。

    短短二十几天，路行瘦了二十几斤。

    以前练出来的肌肉都快瘪了。

    “姜小姐，我真的受不了了，她每天都在我梦里哭、嘶吼，长此以往，我会成神经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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