眨眼间,就到了第二天的晚上。
红烛滴泪,灯影摇曳。
小青站在小白身后,看着铜镜为小白整理发髻。
小白披着得体的红嫁衣,化着娇艳欲滴的婚妆,头上簪满了漂亮的小花,眉心还点着一朵嫩梅。
小青为小白整理发髻,时不时就会走神。
不是她不认真,而是小白的盛世美颜把她的魂都勾走了。
“姐姐,你真的好美。”
“便宜许仙了。”
小青的声音里透着幽怨,眼神也是。
小白浅浅一笑,她端详着铜镜里自己的脸,寻觅着根本不存在的瑕疵。
“接亲的车队就快来了。”她轻声道,“再帮我描一下花钿吧。”
“嗯。”小青点了点头。
她蹲到小白身旁,仔细地为小白描花钿。
她越描,越嫉妒许仙。
牙都快咬碎了。
她心想,为什么是许仙娶姐姐,不是我娶姐姐?
我哪里比不上许仙了?
哼!
但事已至此,她又能如何呢?
无非是把小白扮得更漂亮,让其他人和她一起嫉妒罢了,不能只让她一条蛇把牙咬碎。
小白默默望着镜中的自己。
到了这个时候,她的心反而平静了。
又或者说......
她的心终于平静了。
绿珠钗,红嫁衣,五百年的痴心不忘,今日终于有了回响!
笃笃笃!红娘敲响了房门。
“新娘子,接你的车队到了!”红娘的声音里透着喜气,“咱们上轿吧?”
小白没有回答。
她低下头,与小青对视。
小青抿了抿嘴唇,她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但还是由衷地说:“恭喜你,姐姐,等了五百年,终于得偿所愿,祝你们幸福。”
小白眨了眨眼睛:“谢谢你,小青。”
两女会心一笑。
小青站起来,她为小白披上红盖头,牵起小白的手,走出了屋子。
今晚,她要亲手把小白交给许仙。
......
丰乐楼张灯结彩,到处都是鲜艳的红色。
这可是稀罕的光景。
百姓们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围在附近看热闹。
一打听,得知是许大夫大婚,而且愿意捧场的都能进丰乐楼吃饭,纷纷上前随礼。
赵官人站在二楼,红光满面。
他捻着胡须,看着涌进丰乐楼的人群,嘴角疯狂上扬,压都压不住。
“许大夫真是发迹了!”
他大声褒扬,说给周围的人听:“许大夫不仅包下鄙楼,还大宴宾客,有没有请柬都能上桌吃饭,来一桌客人上一桌菜,来多少上多少!”
“而且现银预付!”
“我活大半辈子,头一回见这么阔气的人!”
“有格局!不得了啊!”
他顿了一下,抬手朝丰乐楼门口一指:“瞧,新郎就在那呢!”
许仙一身红衣,站在丰乐楼门口。
他刚把小白接来。
此时,典礼的时辰还没到。
他来门口迎接宾客,并对所有来宾表达感谢。
王员外从人群中走来,他哈哈大笑:“许大夫,早生贵子啊!”
“王员外,您来了。”许仙对王员外拱手,脸上带着微笑。
昨日,王员外送了他一株八百年的人参。
王员外笑了笑:“许大夫,你忙吧,我先进去了。”
许仙继续招呼客人。
这时,人群深处出现一位老人。
他是凭空出现的。
周围的人对此毫无反应,仿佛什么都没看到。
他望着许仙,脸上带着慈爱的笑容。
“陈哥儿!多谢!”
“周掌柜!您来得正好!”
“哎呦!刘婆婆!”
过了一会儿,李公甫也来,身后跟着乌泱泱的人。
“都睁眼看看!”
“这就是我小舅子!”
“许大夫!”
李公甫把许仙介绍给他在府衙的朋友,然后昂首阔步走进丰乐楼。
又过了一会儿,最后一位有请柬的客人也来了。
“典礼还没开始!”
“您来得一点也不晚!”
“请进!”
许仙松了口气,心想请柬上的人都到齐了,他可以回去了。
毫无征兆的,周围的嘈杂声突然不见了。
许仙微微一怔。
他能看到周围的人张嘴,却听不见他们的声音,仿佛有一个无形的罩子,把他扣在了里面。
就在这时,他听到一个沉重的脚步声。
嗯?许仙皱了下眉毛。
他心想,哪来的不知死活的东西,竟敢跑到本座的婚礼上捣乱!
他循着脚步声望去。
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映入他眼帘。
老人满脸皱纹,身上穿着一件粗糙的灰色麻衣,看起来毫不起眼。
就像杭州城到处都有的那种普通老人。
把他领进人群里,然后眨一下眼睛,就像往大海里倒一杯水,再也找不回来了。
许仙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
“师师师师师......”
身为绝世剑仙,他竟破天荒地结巴了。
老人一步跨出,身体毫无违和感地出现在许仙面前。
下一秒,许仙眼前一花。
咚!
许仙捂着头,疼得呲牙咧嘴,但他的结巴一下好了。
他用匪夷所思的目光看着老人,难以置信地问道:“师父,您怎么来了,您是怎么来的,您怎么知道我在这儿,您收到我的请柬了?”
眼前的老人,正是前世扶养他长大的师父。
他还以为永远见不到了。
许仙默念清心法咒,确认自己没有产生幻觉,眼眶一下子红了。
老人没有回答许仙的问题。
“孽徒,你居然把为师的请柬烧了,罚你再写一封!”他对许仙吹胡子瞪眼。
“好,徒儿这就去写。”许仙红着眼眶,他直勾勾地盯着老人,生怕老人像泡沫似的消失了。
老人看着许仙,目光逐渐变得柔和。
“请柬的事不急。”他扭头望向丰乐楼,“先带为师见一见你的心上人吧。”
......
与丰乐楼的喜庆不同。
数百里外的一个山谷里,此时正在进行赌上生死的较量。
法海端坐莲台,宝相庄严。
耀眼的佛光中,梵音一浪一浪地拍打树妖的本体。
树妖的本体遍布龟裂,它发出刺耳的尖啸:“法海,我对天发誓,只要你放我离开,你在世时,我再不饮血杀人!”
短短数日,树妖已现颓势。
法海连眼都不睁。
他的声音如黄钟大吕,震耳欲聋:“出家人不打诳语,说收你就收你!”
他脑海里浮起许仙的脸。
此间事了,便动身杭州,那里还有两个妖等我来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