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姥山的落日有种诗情画意的美。
金灿灿的落日余晖,洒在绵密的草甸与挺拔的树木上,仿佛为咕姥山戴上一顶金冠。
窸窸窣窣——
山顶上,一只灰毛兔子从地穴里探出头。
它嗅了嗅空气,毛茸茸的兔脸露出轻松的神情,随后从地穴里钻了出来。
它洋洋得意道:“臭蛇妖,发疯掀老子房顶又怎样,照样抓不到老子!”
说罢,它又钻了回去。
过了一会儿,地面陡然塌陷,它叼着一口陶锅从地下跳了出来。
陶锅里有许多草药。
最上面是一朵巨大的灵芝,散发着浓郁的异香。
兔妖从不远处的河流里舀了水,灌满陶锅,然后在陶锅下点起一把火。
咕嘟咕嘟——
火把陶锅里的水煮开了。
草药随着沸腾的水翻滚着,浓郁的药香向空气弥漫。
兔妖围着陶锅蹦蹦跳跳,心情极佳。
它把头伸向陶锅,想尝一口药汤,就在这时,它头顶忽然响起一个沧桑的声音。
“我想不通。”
啊?兔妖吓得一个激灵。
它猛然跳到一旁,然后抬起兔头,望向声音传来的地方。
一个男人坐在树上。
他腿上放着一把锈迹斑斑的古剑,整个人有种超然世外的空灵气质。
如果不是用肉眼看见,根本感应不到他的存在。
兔妖吓了一跳。
它是食物链中的弱者,最引以为豪的就是感应环境的能力。
正是这项能力,帮助它趋利避害,活了五百多岁,成了附近几万只兔子的老祖宗。
可它全然没察觉到树上的男人是何时来的。
仔细一看,这个男人还挺眼熟。
好像是它白天发现灵芝时,遇到的那个凡人。
它把这个凡人砸下山崖,结果引来了两条蛇妖,害得它一整天都不敢出来。
此情此景......
这个男人显然不是凡人。
而且来者不善。
许仙轻叹一声,慢悠悠地说:“有一个妖怪喜欢我,死心塌地的,我一开始想杀了她,后来想赶走她,现在我又觉得不该赶走她。”
“你说我该怎么办?”
呼——林子里刮来一阵大风。
周围的树掉下许多叶子,这些叶子从正中间断成两截,随后二变四,四变八,八变十六......直到化作肉眼分辨不清的齑粉,泯然于空气。
这是兔妖无法理解的手段。
啊这!
兔妖张大了嘴巴,它想象了一下自己中招的样子,吓得毛都立起来了。
“你不理我?”许仙漫不经心地说,“不理我就去死哦。”
兔妖害怕极了,它急忙开口:“您法力无边,可以随心所欲,想怎么办就怎么办!”
它从心得很。
因为这次跟被蛇妖追不一样。
它能躲开蛇妖的嘴巴,可许仙的手段它看都看不清,更别说躲了。
“你跟本座讲话不带敬语?”许仙皱起了眉毛。
兔妖急忙补充道:“前辈法力无边,可以随心所欲,想怎么办就怎么办!”
许仙兀地笑了:“我不喜欢敬语。”
兔妖:???
寒光闪过,兔妖颓然倒地。
许仙踏着空气走下来,每一步都仿佛踏在真实存在的台阶上。
他走到陶锅旁。
咕嘟咕嘟——
陶锅里的水沸腾着,许多灵气随着蒸汽逸散。
“暴殄天物。”
许仙伸手一勾,锅里的水裹着草药飞到半空中,形成一个沸腾的水球。
无数寒光斩进水球里。
嗤——
白雾混着黑烟蒸腾而起,水球的体积急剧缩小。
水球最后只剩拳头大小,呈现清澈透亮的淡金色,里面的草药已经消失不见,却散发出诱人百倍的药香。
这是由五百年灵芝为主药,诸多药草为辅药,提炼出的纯粹药液。
药液落回陶锅里。
许仙抬头望了一眼杭州城的方向,有一道熟悉的气息正朝他靠近。
他思索了两秒。
他没动陶锅,只捡起地上的兔妖,踏风而去。
他走后不久,一抹妖异的青光从空中落下。
“兔妖!”
“出来受死!”
青光敛去,露出小青冷艳的侧脸。
小青回家以后,越想越气。
她堂堂蛇妖,竟然被兔妖蹬鼻子上脸,简直是蛇生奇耻大辱!
小白刚睡着,她就回来抓兔妖了。
咦?
小青疑惑地昂起下巴,她轻轻嗅了两下,脸上露出奇怪的表情。
“好浓的香味。”
她循着香味走进树林,发现了陶锅。
左右无人,她抱起陶锅腾空而起,兔妖也不抓了,直奔杭州城而去。
“姐姐!”
“你快看我捡到了什么?”
......
屋里的陈设很简陋,气氛却很温馨。
“小官人,你别动。”
“我来喂你。”
小白端着一碗热乎乎的小米粥,她坐在床边,从碗里舀起一勺,对着勺子轻轻吹气。
许仙眼里倒映着小白的脸。
小白面色红润,比昨日分别时好多了,看起来与常人无异。
药液稳住了小白的元气。
许仙心想,小白损失了两滴精血,只靠那份药液补不回来。
还得再找一些灵物。
而且要尽快。
小白刚失去两滴精血,千年道行的根基还没有萎缩,及时补充就能恢复如前。
用于补充的灵物,品质够高,非但不会耽误小白的道行,还能让小白的道行更进一步!
迟了就真的要重修了。
想到这里,许仙暗叹一声。
本座造的什么孽?
不斩妖就算了,还得给妖找天材地宝,帮妖提升修为。
怪了,事情到底是怎么发展到这步境地的?
容本座好好捋一捋......
“小官人,张嘴。”小白举着勺子,温柔地说。
许仙面露豫色,从来没人这样喂他喝粥,他本能地有些抗拒。
可是......
小白深情地望着许仙的眼睛。
唉,也罢。
“唔。”许仙张开嘴,含住了一勺小白亲口吹凉的小米粥。
好喝。
小白有一手好厨艺,熬粥都比他自己熬得香。
“小官人,张嘴。”
“唔。”
“小官人。”
“唔。”
“小官人。”
“......”
碗里的小米粥逐渐见底。
这时,许仙挣扎着推开小白的手,从枕头下取出一条毛茸茸的灰色围脖。
“小白,最近天冷。”许仙把围脖放到小白的腿上,“我自己做了一条围脖,之前就想送给你,一直没合适的机会。”
礼物?小白惊喜地睁大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