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七十九章
只有在梦里，才敢说真话
这次的雪不小。
断断续续的下了好几天。
元旦的时候，所有人都在筹备跨年。
别墅里，因为见不到蒋婉，孩子们兴奋之余还是有些失落。
这天本该是喜气洋洋的。
不过，我却接到了程岩的电话。
电话里，程岩说蒋婉发了高烧，吃了药也不见退烧，已经叫家庭医生来看过了，也询问过了照顾蒋婉的护理师。
护理师知道蒋婉身份不一般，说出了实情。
原来，最近这段时间，蒋婉就像疯了一样做着复健。
护理师也劝过，复健毕竟是件需要长久坚持的事情，这么强迫自己对身体肯定是有负担的。
但蒋婉的性格，一旦决定的事情就算十头牛也拉不回来。
程岩仔细询问过家庭医生，生怕是蒋婉的心理问题变得更严重，开始产生自虐、自残的倾向。
不过，家庭医生沉默许久之后给出的答案是：“这确实是心病。”
我明白程岩的意思。
家庭医生为了更好治疗蒋婉的病情，对蒋婉的了解并不少。
应该知道我和蒋婉的事情，就算知道的不够清楚，从蒋婉的反常举动也能察觉一二。
我告诉程岩，照顾好蒋婉。
目前的局面，对蒋婉而言并不是坏事。
只要她能从过去和伤痛里走出来，哪怕过程艰难，结果肯定也是好的。
我挂断电话的时候，程岩还有些欲言又止。
可有些事，早就不是我能过问，或者说该过问的。
……
程岩看着熄灭的屏幕，目光缓缓转移到床上的蒋婉身上。
高烧让蒋婉陷入半昏迷状态，家庭医生已经给蒋婉做好了静脉注射，要不了多久就能退烧。
可他担心，没打算离开。
守在蒋婉病床边的时候，他听见了她的梦呓。
床上的女人，脸色苍白中泛着不正常的潮
红，眉头紧皱似乎做了噩梦。
她的口中还在喃喃自语。
凑近后，程岩发现蒋婉在叫晏隋的名字。
“阿隋……”
“阿隋，你不要……不要离开我！”
直到蒋夫人赶来，蒋婉一直都在不停重复叫着晏隋的名字，让他不要离开她。
她的眼角隐隐有些湿
润。
只有在梦里，蒋婉才能如此坦诚的承认对晏隋的感情。
才能说出藏在心底，拼命压抑着的那些话。
“阿隋我爱你，一直爱你，只爱你！”
“你说，你说我不懂如何去爱一个人，我会学！”
“如果我不爱你，也绝不可能爱上别人，你相信我……阿隋，我绝不会爱上除了你之外的任何人！”
蒋婉断断续续说完这番话的时候，蒋夫人正好走进别墅主卧。
她的手扶在门框上，双眼泛红，眼里满是心疼。
程岩赶忙起身：“蒋夫人！”
蒋夫人哪里还能注意程岩？
她的眼里只有蒋婉。
虽然她不是个称职的母亲，可她毕竟是看着蒋婉长大的。
她知道她的女儿有多骄傲。
她也不懂爱，所以从没教过女儿如何去爱一个人。
之所以在昏迷中说出这些话，她知道女儿一定是压抑了很久，才会在自己编制出的梦境里，如此坦诚的将自己的心剖析在梦中的晏隋面前。
看着女儿痛苦，她的难过并不亚于蒋婉。
她脚步踉跄的来到床边，半跪在蒋婉身边，握住了她的手：“婉婉，是妈妈对不起你！”
蒋夫人也是个骄傲的人。
不然，她和蒋婉的父亲也绝不会走到今天，不会让她的女儿成为她不幸婚姻的牺牲品。
可她还是低下了头，弯了腰。
她请求家庭医生一定要治好蒋婉，请求程岩一定要帮她看好她的女儿。
她知道，她的出现一定会让蒋婉感到不满。
就算担心，她也只敢远远的观察女儿的生活。
最后，她的心疼只能化作压抑的哭声。
别墅主卧的门被推开，最后一个到场的，是蒋婉的父亲。
这两年，蒋婉再也没有见过他。
他却改头换面，来到蒋氏做保安。
他从没有任何抱怨，只要能偶尔看到女儿，他就已经心满意足。
大概是他变老太多，就算在蒋氏集团工作了两年多的时间，也仍旧没有人发现他就是曾经的蒋总。
也是如今蒋氏集团总裁的父亲。
他也从来没有在任何人面前提起过他的身份。
每个月，他都会来到别墅，远远地看看蒋婉，却从来都不敢靠近。
他和蒋夫人都是蒋婉在这个世界上唯一还有血缘关系的亲人。
可他们都是不称职的父母，从不敢打扰蒋婉的生活。
他们来了，程岩叫着家庭医生出了主卧。
程岩想，平时这两位都不敢靠近蒋婉，如今好不容易有机会能近距离见见他们的女儿，就留给他们一些时间好了。
程岩走后，蒋夫人也发现了蒋元英。
她顿时激动起来，指着蒋婉质问蒋元英：“你还好意思出现！”
“蒋元英，她是你的女儿！”
“如果不是你当年为了你自己，假死离开家，她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你把我的女儿还给我！”
蒋元英与蒋夫人的性格截然相反。
他是个斯文的人，面对蒋夫人的指责，他第一次做出反驳。
“婉婉会变成这样，从不是我一个人的错。”
“我离开固然有错，难道这么多年，你就没有错吗？”
“你对我的恨，全都转嫁给了婉婉，最后甚至转嫁到了性格与我相似的晏隋身上，你就从没想过这一点？”
蒋夫人愣住了。
她缓缓松开了抓着蒋元英的手。
从没有在人前势弱的蒋夫人，此时身上浮现一抹脆弱。
她早该想到的。
她的女儿，早就已经对那个没有丝毫温情的家完全不在意了。
而她，当年明明知道晏隋离开的真相，却固执的认为晏隋根本就配不上她的女儿，所以一直隐瞒着实情。
她甚至为了让女儿走出晏隋带来的阴影，找了个人塞到她的身边，变相的让蒋婉和晏隋的感情最终走向了最差的解决！
否则，就算他们之间有误会，也绝对不是今天的局面！
不过，这也不能掩盖她对蒋元英的痛恨。
他们确实是家族联姻没有错，可如果从一开始蒋元英就没有给过她希望，她也不会如此恨他。
偏偏在给了她温馨的家，和属于丈夫的关爱后。
让她不经意的发现，在丈夫的心里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女人。
甚至，不惜用冷暴力来让她服软。
她悄悄地后退了一步，企图拉开与蒋元英之间的距离。
却没想到，蒋元英居然长臂一揽，把她揽在怀里。
她一个反应不及，就这样靠在了蒋元英的肩膀上。
蒋元英假死离开的时候，她还算年轻。
四十出头的年纪，她不是没想过要找个男人。
可对她而言，天底下的男人都一样。
有钱男人想找年轻的，从年轻姑娘身上汲取崇拜。
没钱的男人，靠近她除了图钱还能图她什么？
可现在，这个曾经最熟悉的男人，却令她瞬间崩溃。
她的哭泣止不住，一边哭，一边抱怨这么多年对男人的怨恨。
除了抱怨、发泄，她不曾说出一句与思念有关的话，也没有告诉蒋元英，这么多年她和蒋老夫人一样，一直都希望有朝一日男人能活生生的出现在他们面前。
蒋元英也被女人的情绪感染，眼眶泛红，泪水模糊了视线。
他开始不停向怀里的女人道歉：“对不起，都是我的错，这么多年辛苦你和婉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