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外阳光璀璨,风吹蝶舞,他逆风而来,明明站在明媚的春光中,整个人又像从黑暗里而来。
“镇国公?”
“是镇国公!”
一时间,殿内的贵女们也纷纷瞪大了眼,这位爷平日就低调神秘,每每出行也多是在车驾里。
她们是闺阁中人,自然更不可能在朝堂上见到他。
此时一见,仅仅是一眼,便只觉得天地失色,像是要跟着他一起沦陷。
王嫣然更是紧张的捂着心口,自从上次她设计让长公主给她和镇国公赐婚后,她就再也没见到过谢镇陵。
不再是那熟悉的暗紫色,今日的谢镇陵,穿着一身绛色宽袖长袍,肩膀和腰间是玄金打造的镂空盔甲配饰,黑发高束,发髻上端端正正的插着一根玄金簪子。
他本就生的魁梧,春日衣裳薄了些,甚至隐隐能看见他手臂肌肉的线条。
不一样的是,蒙在他眼睛上的丝带没了。
那极双极美的丹凤眼,俨然是睁着的。
他的睫毛长且浓密,没有半点弧度,直直覆在眼眸上。
孟裳霓见过他的眼睛,他的瞳孔曾是骇人的白冰色来,仿佛千年不化的寒冰,现在却变成了灰色。
沉沉的铅灰色,纵使阳光映照,也像是闯不进。
他矜贵,霸气,阔步而来,径直在孟裳霓身边停下。
离她仅仅一步。
微微一低头,那双眸子便直直落在她身上。
孟裳霓微微抬眸,便与他四目相对。
一眼万年。
这张脸太具欺骗性了,尽管她心中反复告诫自己,他跟云螭毫无关系,可他摘了蒙眼的丝带,这般深沉的看着她时,逝去的云螭便又控制不住的出现在她的脑子里。
她迅速收拾起自己的情绪,却见谢镇陵的脸上,已是如暴风雨来临前一般的怒意。
从始至终,他都在看她。
孟裳霓心中一惊,他,是能看见了?
“孟娘子,心仪辰王?”谢镇陵无视她的惊讶,往前错身一步,低沉的声音压迫在她耳边,“那本公算什么?”
孟裳霓直视着他的眼睛,几乎猜不准谢镇陵的用意。
半天后,她才从喉咙里挤出一句,“我早就跟镇国公说过,今后的路,我自己走。”
婉儿绝不能白死!
谢镇陵铅眸一沉,宽袖之下的大手紧紧握拳,青筋凸起,指节发白。
孟裳霓抛弃他了,不愿做妻子,这下连棋子也不愿了。
他的心像是被狠狠刺了一刀,自从遇见孟裳霓,便时不时有这种感觉。
起先心口还只是发闷,渐渐地变成针扎,现在已经是血淋淋的刀刺了。
他甚至连自己什么时候在乎她的,都不清楚。
从不为感情所累的镇国公,不知不觉中就沦陷了,这种感情来的猝不及防,却又折磨至极。
他胸膛微微起伏,王嫣然看见他这副模样,心都要碎了。
素日里,谢镇陵只是皱一下眉,她都会心痛不已,可如今他的失魂落魄,却是为了一个到处勾搭男人的弃妇!
王嫣然死死的咬着下嘴唇,心头在滴血。
凭什么?凭什么一个弃妇,能得他如此相待!
若然眼神能杀人,她现在已经捅了孟裳霓三千六百刀了!
而另一边,高位之上,长公主的眉头已经紧紧拧在了一起,她厌恶的看着谢镇陵,冷冷道,“谢镇陵,这春日宴,本宫可未曾邀你。”
“你不请自来,还想冒犯未来的辰王妃,可知这是重罪!”
她一边说,一边盯着他的眼睛。
这些年,她虽极其不待见谢镇陵,可到底也习惯他蒙着眼睛的模样,这猛然间不蒙眼了,他那张脸便赤裸裸的出现在她跟前。
不过是瞬间的功夫,就将她拉回了当年和亲的日子。
微生家那些恶魔,就是这副模样!
长得再好看,也架不住他们是恶魔!
长公主憎恶又恼怒,一股恶心感从尾椎蹿到喉咙,让她差点呕了出来。
她话音一落,就见谢镇陵朝她看来。
毫不避讳的眼神,裸露又霸道,像是一把刀,要将她富丽堂皇的外壳,一层一层剥掉,让人看清她那狼狈不堪的过往和内心。
“殿下的心,从未偏向过我。”谢镇陵如自嘲一般,冷冷一笑,“殿下之意,我从未逆过,唯独这一次,不行。”
说罢,他径直扯起孟裳霓的衣袖,“孟娘子是陛下亲封的懿德县主,其婚事早已由不得自己做主。”
“何况,那袁满已经进帝都,此番正被陛下召进宫中。”
“懿德县主是袁满大师的伯乐,大师已在宫中静待县主,以当面替百姓表谢意。”
孟裳霓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衣袖都快被他扯的变了形,他没用什么力,她的身体就已经被扯的偏向他去。
谢镇陵甚至没等长公主回一句话,径直扯着孟裳霓往殿外而去。
“谢镇陵,你是反了!”高位之上,长公主已是怒火滔天。
她一声令下,密密麻麻的侍卫便齐刷刷将谢镇陵和孟裳霓围住。
沉默许久的谢九辰也眯了眯眼,他转身,伸了手替长公主顺了顺背心,“姑姑何必动怒,西鸠数万大军都拦不住一个谢镇陵,公主府的侍卫拦他,不是白白送死?”
“你们之间,不必把关系弄得如此僵。”
“懿德县主不过是入宫一趟,不是什么大事。”
谢九辰微微一笑,乖巧的像只纯洁无害的小狗,“姑姑,圣旨已下,懿德县主就已经是我的王妃了,变不了的。”
“由他们去。”
长公主现在就是一只炸毛的狮子,他的手便顺着毛摸,像是有魔力一样,看着他的模样,长公主的怒意都散了许多。
她的眉头还是微蹙着,“他若有你十分之一的……罢了……”
她一挥衣袖,却是对孟裳霓道,“懿德县主,不要忘记你的身份,若有半分对不起辰王,便是本宫也不会放过你!”
好不容易才让辰儿松口,找了个王妃,她怎么可能让这王妃给辰儿带来污点!
孟裳霓是个聪明人,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她应该很清楚才是。
谢镇陵步子一停,转过头去,眼神沉的能吃人,“长公主,本公不瞎,你该威胁的人,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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