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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3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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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35 章

    舒清晚覺得有些好笑。

    其實已經蠻久, 沒有長輩這樣關注過她的情緒。遑論是這種細枝末節的、朋友之間的攀比問題。

    很小的時候,舒母問她想不想要弟弟。

    她搖頭。

    舒父替她翻譯:“她當然想要了。這麽小的孩子,什麽都不懂。”

    後來, 趁着舒父不在, 她執着地表達自己的意思, 被舒母罵了一頓。才知道, 原來他們心意相同。

    舒嘉越還沒斷奶的時候,她接過媽媽遞給她的一只雞腿。

    想起什麽, 小女孩懷着不安, 仰頭問舒母,等舒嘉越長大後, 雞腿還會是她的嗎?

    舒母笑說:“到時候你都多大了,還吃什麽雞腿。”

    沒有正面拒絕,委婉地告訴了她結果。

    她的不安沒有被安撫,反而加重。

    他們從來不會正面承認自己的偏待。

    而到現在,舒母與她,也會正面激烈地交鋒, 因為她的棱角越來越分明。

    那是一個她想逃離的地方。

    卻原來不是她真正的原生家庭。

    舒清晚打開兩個保溫桶。

    一個裏面是湯, 聞得出有加了藥材的味道, 帶着點苦。一個裏面是各式的菜肴。

    她準備将蓋子蓋上,放回原位。被聞到味道而來的梁初楹攔住,“要不我們吃一點?”

    她怕自己做飯的話又變成給舒清晚投毒,心虛道:“靠我的話,你都快被我養死了。”

    舒清晚笑笑,松了手, 将東西給她。

    恨不恨的談不上。

    于她而言,覃漪只是萍水相逢。讀出對方意思的時候, 她只是了然,也保持起距離,不再過多接觸。

    或許也曾難受過,歆羨過。但不過春水了無痕。

    覃漪送的那對耳環,都不知被收納師收到了哪個角落裏,她連帶都不曾帶走。

    她可能不會再回北城。若他們不曾在這裏出現,她與他們不會再見面。

    世間緣分,有時候揮手即散。

    回到屋裏,舒清晚看起了電腦上的一些資料。她有個繼續深造的想法。

    梁初楹拿了個碗,将飯菜都放好,拿過來誘惑她吃。

    舒清晚接過來,和她商量着一些問題。

    ……

    傍晚的時候沒有什麽事,舒清晚倒完垃圾,會順便喂下樓下的流浪貓。

    她蹲在草叢旁邊,剛将一只貓貓吸引過來,旁邊忽然也蹲下一道身影。

    她的動作微頓。

    貓咪試探性地伸了下腳,她繼續勾引它過來。

    林稷年帶了些貓糧,分給她。

    女大避父,舒父避得很主動,她已經很久沒和舒父有過這麽近的接觸。

    以及,親子行為。

    舒清晚喂着貓,擔心吓走好不容易勾引過來的它,說話也輕聲。

    “我不會有你們想象中的女兒那麽好。”

    論見識,論交友圈,論某些高級藝術的能力,她當然不及林馥一。

    她想起之前林稷年說的話——确實是個很大的動蕩。

    單是将林馥一和舒母放在一個畫面框裏,就已經不可思議。

    所以她都不知道他們現在這麽執着的原因。

    林稷年搖頭,不認同她的說法,“只要是我們的孩子,我們就已經會愛你。不需要你有多厲害。”

    這句話有點無腦的荒謬。

    舒清晚偏頭看了他一眼。

    “對不起,将你帶到這個世界上來,沒有經過你的允許。帶到世上以後,還将你弄丢,沒有好好地照顧過你一天。”

    雖然身居上位,平日裏被很多人阿谀奉承慣了,可他身上沒什麽不可一世的傲氣,也會同孩子道歉。

    舒清晚動作一頓。

    她早已習慣另一種說辭。将她帶到這個世界上,撫養她長大,就已經是她一輩子都虧欠的養育之恩。

    她垂眼看着貓咪,看着它安靜地吃着貓糧,好似無憂無慮。

    無盡的埋怨、怨恨沖湧上心口。

    她原來也不是聖人。

    “我和媽媽都很想彌補,我們都放心不下你。”林稷年道。他試圖和她拉近點距離,為此絞盡腦汁,“其實我們不是沒有說過話,你在媽媽肚子裏的時候,我經常和你說話,你會踢媽媽的肚皮回應我。那時候工作很忙,你又半夜不睡,所以我們經常在半夜裏還在聊天。”

    舒清晚:“……”

    很新奇的說法。

    她和舒父都沒有過這麽溫馨的對話。

    “那時候我并沒有想到,會讓你自己長到這麽大,而我們都不在你的身邊。”

    舒清晚不想再聽,她不想聽到太煽情催淚的話語,而林稷年有所察覺,他頓了頓,止住了話頭。

    “如果你同意,我們想去找你現在的父母,和他們說這一件事。”

    他們早該過去,只是現在舍不得離開她身邊。每一次跟她碰上,說上幾句話,他都覺得珍貴難得。

    “你們不會舍不得林馥一?”

    “晚晚,這是一場錯誤,我們想糾正。”不是舍不舍得的問題。本就該如此,總要狠下心。

    之前的猶豫對她而言是一種傷害,他們傾注在林馥一身上所有的心血也是。

    設身處地想想,他都會覺得難受。

    那次視頻之後,他當然知道林馥一很難面對。家裏阿姨說,她下班後不知去了哪裏,很晚才回來。

    可是總要面對事實。

    這只貓吃飽了,飛快竄離,別的流浪貓毫無蹤影。

    舒清晚準備回去,對于他說的事情,不置可否。

    她垂下眼:“她不想認我。”

    哪怕是曾經。

    就和弟弟還沒出生時一樣,舒母心裏的天平就已經不在她這裏。

    不敢過去打擾他們的覃漪緊捂住嘴巴,痛哭出來。

    她的報應遲遲地到來。

    舒清晚說:“我已經成年,脫離家裏很多年,現在一個人就挺好的。我也不貪圖你們的東西。”

    林稷年連忙道:“是我們放不下你。不是你貪圖,是我們很想你。”

    他們的出現,不是任何的“取”,全都是“予”,也因此,更加讓人無法拒絕。

    林稷年怕再聽到她的拒絕,急促道:“我知道你現在還無法接受我們,不着急,慢慢來。這段時間我們都會在這邊。”

    明明應該是兩個大忙人,也不知道是怎麽抽出來的這麽多時間。

    他們要待在這,舒清晚也趕不走他們。

    同樣,她拒絕不了他們的主動。

    -

    來到這裏不過幾天,舒清晚沒有再穿旗袍,換上了衣櫃裏的很多吊帶,還重新去給頭發做了個波浪卷。

    在準備各種手續和忙碌之前,梁初楹一沒課就帶着她先享受下自己生活裏的各種風光。

    今天是派對,明天是游輪,後天是海邊。

    梁初楹在這邊就是一邊苦哈哈地上學一邊樂不思蜀地到處浪。

    某天在海邊的時候,舒清晚剛戴上墨鏡,準備沐浴下陽光,忽然遇到了一個背着攝像頭的中國人,嘗試用中文和她對話,還不确定她是哪國的人。

    成功對話上後,博主一喜,朝她發出邀請。

    這是搞抓拍的自媒體博主。剛才在遠處看到她,就很想給她拍一組照片。

    她偏了下頭,姿态松弛,“需要我做什麽嗎?”

    “不用不用,你繼續做你的事情,我給你拍照,可以嗎?待會我把照片也發給你一份。”

    博主是個女生,有點感慨她在陽光下很明顯細膩的皮膚。戴着墨鏡,不知是哪家出逃的千金。

    舒清晚欣然答應:“好啊。”

    梁初楹帶着飲料回來,在旁邊圍觀,順便指導着拍照姿勢。

    對于舒清晚會被注意到,一點都不意外,因為這個女人本來就會發光。

    梁初楹喝了口橘子汽水,看着前方木栅欄邊,舒清晚輕倚着,腰身弧度輕盈,長卷發披在肩上,被風吹動,而她今天挑的吊帶裙的顏色和陽光一樣熱烈,簡直再适合不過,分分鐘出大片。

    奧,對了,才跟她一起浪了沒幾天,舒清晚已經擁有了一個狂熱的金發碧眼小男生追求者。

    昨天晚上,一束鮮花出現在家門口,上面是小男生直白又熱烈的愛意表達。

    什麽失戀啊,這邊多的是帥哥能治好。

    梁初楹笑眯眯地想。

    想當年,舒清晚在大學裏被追求得那叫一個火熱,而現在,輕而易舉的就能複現當年的盛況。

    都還不用舒清晚給虞杳杳發那些照片,虞杳杳自己就在網上刷到了那個抓拍博主。

    因為主題新奇,風格也很獨特,這個博主的粉絲不少,她也是其中之一。

    看到視頻上面舒清晚的照片時,虞杳杳懵懵地一眨眼,下意識地看了眼坐在自己對面的容隐。

    容談兩家的婚事順利得不可思議,他前段時間所有的棱角好像都被磨平。魏樹他們沒想過會這麽快,剛在跟他确認情況。

    虞杳杳手指輕點,很輕巧地将視頻保存下來發了過去。

    容隐手機裏彈出來她的消息通知,他一邊聽着旁邊人說話,一邊撩起眼掃了她一眼。不知道他們就坐在這,她還要發什麽微信。

    她輕一揚眉。

    博主的視頻介紹裏有說“在海灘上偶遇到了中國小姐姐”,評論區裏清一色都是驚嘆和要聯系方式的。

    虞杳杳也是很閑,順便截圖了下評論區一起給容隐發了過去。

    他們今天吃飯的這地兒,老板聽見說他們來了,趕忙親自過來打了個招呼。

    他神色淡淡,示意不必客套。手機接連響了好幾下,他随意滑開。

    不過這麽一小段時間不見,舒清晚已經換了一種風格出現在他的視野裏。

    如果說在世人眼光仍是有些局限的國內,尤其是家鄉小城,她尚算收斂,那麽現在就是在肆無忌憚地展露她的明媚。

    容隐垂眼看着。

    虞杳杳不吃教訓,手裏的東西過于多了些。還故意裝傻道:【好漂亮的小姐姐,我也想要聯系方式!二哥,你要不要?】

    魏樹還在跟他說着什麽,他淡淡“嗯”了聲,在魏樹好奇他在看什麽湊過頭來時,他按下息屏。

    “嘿。”魏樹眯了下眼,“跟我還有秘密!”

    況野唇邊逸出一聲嗤。意思是跟他的秘密那不可多了去了?

    容隐沒理會虞杳杳的問題,靠進椅背,姿态閑散,繼續喝着酒。

    他最近上的都是烈的,比起以前,喝得不算少。

    到挺晚的時候,因為明早還有事,他先走一步。

    他一走,虞杳杳忍不住說:“二哥這抽身得也太快了,這就要跟談微結婚了嗎?”

    雖然容隐一開始跟老爺子說的是不着急這些程序儀式,但計劃趕不上變化,一旦确定聯姻合作,婚儀也是必然。人家女方那邊提出來這個意思,也不能拒絕不是?不然人家也是嬌養着的姑娘,憑什麽受了沒名沒分的委屈?

    婚期在即,虞杳杳有些難過。

    況野瞥他們一眼:“你們懂什麽。”

    他今晚話很少,在一片熱鬧中顯得格外違和。

    虞杳杳睨他,“我還以為你今晚不準備說話了呢。”

    況野不跟她計較,開口道:“容隐需要這幾年。”

    可能這幾年、甚至更久,他都騰不出身。

    況野沉默了下,嗓音忽然有些發沉:“當初我問過他,如果只需要這幾年,為什麽不讓清晚等等他。”

    當時,過了很久,在他以為容隐不會回答了,才終于見容隐啓唇:

    “她年紀輕輕,我怎好讓她跟着我等一個不一定會有結果的結局。”

    他自己賭就好了,就不拉她一起了。

    況野要傾身去拿東西的動作頓住。

    他承認,他真的認了這哥。

    這些話,若不是他非問,容隐怕是也不會說。

    也是以,今晚在他們或是吃驚或是不理解的詢問中,況野安靜得出奇。

    他聲音落地後,周遭亦是阒靜一片。

    虞杳杳想撤回剛才那幾條消息。

    可惜已經超過撤回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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