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说的,都说得差不多了,晚饭也都吃完了。
许娘子便道:“好了,收拾几下,喝点水,就要去田里了。趁着天没黑,咱们赶紧过去,能割多少收多少。对了,凝秋记得带上油灯。夜里黑,有油灯干活快,还能安全些。”
夜里伸手不见五指,油灯用于照明。还有一些蛇虫鼠蚁爱在夜间出没,灯光能让人看清楚,及时发现危险的动物。
“好。”苏凝秋立刻应道,然后起身去院子里。
她把要带的东西都准备好,最要紧的是补充竹筒里的水。在田里没一会儿就汗流浃背,时不时就要补充体内流失的水分。
屋里共三盏油灯,她准备带两盏出去。
生怕箩筐不够用,苏又夏将那些装不满的箩筐清理出来,尽量整理出空的箩筐带去。
苏暖冬勤快的把吃干净的碗碟、筷子勺子,一点一点的搬到院子里清洗。
“咣……咣……咣……”
突然,外头传来敲锣的哐哐响。
但凡村里有什么事,都会有人敲着铜锣,满村里跑,通知到每家每户的人到榕树头集合。
许娘子立刻想到,是陶村长要集合村里的人到榕树头。估计就是为了通知大家,赶紧把稻田里的谷粒收回来。
“又夏、凝秋,你们俩先去田里,我去榕树头下听听。”
她做好了心理准备:如果陶村长需要她出面,她尽可能帮着说服大家。
苏又夏和苏凝秋各自应了一声,便结伴先去了田里。
苏暖冬的动作虽做得慢,但没有摔坏任何一个碗,一个碟子,把碗和碟都擦得锃亮,摆放得整整齐齐。
苏迎春也满意得直点头。
之后,苏暖冬才得空去喂她的那些鸡和兔。之前她还会精挑细选一些草食,把这些鸡和兔养得白白胖胖的。
现在嘛,随便一个院子里的杂草扔进里头,它们爱吃不吃。
许娘子去到榕树头时,榕树下已是人头簇拥,家家户户基本都有一两个人在。
陶村长站在前方的大石头上说话。
“我知道大家忙了一天很累,不过我等一下要说的事情,极其重要!关系到你们家家户户今年的收成。”
有人催促道:“村长快说,到底是什么事,如此的重要?”
陶村长习惯性清清嗓音,便大声说道:“我收到确切消息,两日后极有可能大雨降临,届时将淹没田地,所有的水稻将颗粒无收。”
村民们一片哗然,闹哄哄吵起来。
有人大声问:“村长,你打哪儿得来的消息?我瞧着最近的天气极好,天空蔚蓝,晴空万里,不像有雨下,更何况是导致颗粒无收的大雨。”
“就是!我多少会看天气,下雨的前几天,云层总是比较多。我今儿看这天空,还万里无云,哪来的雨?”
在一旁蹲着的狗蛋吐槽道:“我去!瘦叔,你就别说话了。你说的这些,大家伙都知道。要说这天会不会下雨,还得找二叔公。”
大家俱都看向二叔公。
在人群中的二叔公听到有人提起他,又接收到那么多人的注目礼,顿时挺直腰杆子,背着双手,抬头挺胸,颇有长者气势。
狗蛋又问:“二叔公,你来说,最近这几日会不会下雨?”
二叔公故作深沉,望着天边的晚霞,沉吟了半响,方摇头:“依我看,最近白日晴空万里,夜间风清月朗,不像雨来的前夕。”
村民们纷纷赞同点头。
“村长,我觉得二叔公说得对,应该没有雨吧。”
“我也赞同二叔公。二叔公看天气情况,一向很准。”
二叔公微微笑着颔首,被众人推崇,心中有点儿膨胀。他就喜欢被敬仰、被认可,最好能成为德高望重的老人。
陶村长听到众人的言论,皱了皱眉。
身边的儿子陶德绵用只有两人听到的声音,劝陶村长:“阿爹,要不算了。梦中显灵一事,我总觉得不真实。”
陶村长瞪他:“你懂什么!别以为读几本书就能上天。粮食关系到家家户户的口粮,一条条认命。但凡有五成的几率会下暴雨,我也要这么做。”
陶德绵怔住了,他呆呆地看着阿爹,忽然觉得阿爹的形象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高大。
陶村长没有察觉到儿子的崇敬之情,只一心劝村民收粮食。
他举高双手压下来:“都安静。”
村民们都渐渐静下来,望着陶村长,听他说话。
“我得来的这个消息相对隐秘,是一位得道高人所言。得道高人慈悲为怀啊!他提前告知于我,是不想眼睁睁的看着咱们村的村民,辛辛苦苦一年的收成,就此付诸东流。”
“当然,二叔公说的也颇有道理。但是人抬头望天,不是每回都预测精准。天气千变万化,不是人力能够轻易预测到。倘若真那么容易看出两三日后的天气,人间怎会有‘天有不测风云’这句话?”
陶村长的一番话,说得头头是道,村民们纷纷点头。
陶村长是村里少数念过书的人,加上为人正直,处事公正,村民们大多乐意听他的意见行事。
“我不愿意眼睁睁的,看着大家的粮食颗粒无收,特意把大家集合起来,提醒你们。你们想想,我是那般儿戏的人?若不是我有八成的把握,怎会督促大家连夜收割粮食?退一万步说,就算到最后,消息是假的,天不下雨。那,那咱们也没有多大损失。粮食都成熟了,大家不过是熬两个夜晚,尽可能多的,把好不容易成熟的粮食收回家。那样安全!”
越来越多的村民开始信服。他们的粮食不是村长的,是自家的。村长掏心掏肺的劝他们,若他们仍旧不知好歹,岂不是寒了村长的心?
再者说,万一村长说的是事实,他们心存侥幸不照做,损失的是他们,跟村长无关。
许娘子看到这里,暗中舒了一口气。
陶村长并没有把她说出来,这让她心理压力减轻不少。与此同时,她对陶村长更加心悦诚服。也明白了,一村之长不是那么好当,需要承担很多别人看不到的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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