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禹点点头,退回后厨。
不多时,便捧出一只造型古朴的盖碗来。
老者欣然接过,一手托着碗身,另一手将碗盖轻轻掀开。
咕咚。
室内响起清晰的咽口水声。
“你们闻见没有,好浓郁的香味!”
看热闹的人们都踮起脚,努力从空气中嗅着那股独特的芬芳。
“这也太香了,比我炖的汤香一百倍啊!”
“在骨汤的鲜香之外还有很清淡的药材味,闻着就滋补!”
“好饿啊,早知道我刚刚报名进去了,这会还能蹭一碗!”
听着这些惊叹,胡豺却不以为意。
“不就是闻着香吗?”
“要是有点自知之明,去应聘个厨子,说不定还有机会翻身。”
“出来开养生馆,走错了道还死不悔改,纯属有钱烧得慌!”
说话间,赵老端着碗一仰脖,三两口就将那碗澄净的棕色骨汤灌下了肚。
众人都睁大眼睛,等着他的反应。
却见赵老并没有像之前陈禹所保证的那般立即站起来,
而是抹了抹嘴,又把空碗递到了陈禹眼前。
意犹未尽道:“小兄弟好手艺,可否再来一碗?”
陈禹摇摇头。
“就一碗!”赵老激动起来。
“老夫活了大半辈子,品尝过无数世间至味,却从来没喝过如此美味的汤!”
“我不白喝你的,价格你随便开!”
陈禹摆着手,正待再次拒绝。
胡豺已经迫不及待地开始下结论了。
“什么一碗下肚就能站起来,牛皮吹破了吧?”
“诸位都看见了,这就是个披着神医皮的伙夫!”
“好喝归好喝
,疗效却一点没有,还药膳?纯属放屁!”
刚刚被嘲讽过的神医们也捋着胡子,纷纷奚落起陈禹来。
“天底下好吃好喝的那么多,拿一份汤谎称是神药的,你还是头一个!”
“我苏真行医数十载,尚不敢说自己通晓医理,到头来竟不及你个骗子有胆量!”
“还好一试就露馅,没来得及害人!”
见众人都支持自己,胡豺立刻摆出替天行道的样子,振臂一呼。
“陈禹制假售假,以假药招摇撞骗,道德败坏!”
“既然抓了个现行,这店就走到头了!现在就查封!”
“把骗子陈禹拿下,大家一起上!”
药监司的人立刻将陈禹团团包围住。
“禹哥!”周婉琳小脸煞白。
想挤进人群护着陈禹,又被几个人架了出来。
周呈龙也面如土色:“完了完了,咱们不占理啊,这可如何是好……”
“当初就不该由着他折腾!”
“这下不仅砸了招牌,落了个骗子的名头,指不定还要坐牢!”
眼看着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陈禹在众人的包围中,却仍旧不改笑意。
挑衅地望着胡豺,抬抬下巴,将目光投向人群之外。
“你说谁完了?”
“你接着嘴硬……”胡豺还想再说什么。
“啊!”
一声女人的尖叫,给所有人按下了暂停键。
胡豺回头望去,愣住了。
每个人都愣住了。
只见那侍女捂住嘴,脸上满是不可置信的神色。
她的面前只剩下一张空空的轮椅。
“赵……赵老,您怎么……”
顺着她的视线。
刚刚坐
在轮椅里,被众人晾在一边的老者。
居然在众目睽睽之下,稳稳地站了起来!
全场顿时鸦雀无声。
只有老者缓慢而稳健的足音,一下一下地响着。
像一个一个的巴掌,啪啪地打在胡豺和一众神医的脸上。
侍女激动得不住抽泣,边哭边道:“赵老,您终于能走了!”
“之前眼看着一天天严重下去,都以为您要终生卧床了……”
“家里人偷偷哭,还不让我告诉您……呜呜……”
那喜悦到极点的哭泣,迅速感染了来围观的每一个人。
“这……这真是神医啊!”
“真像他说的,一碗汤下肚就能好,一点罪都不用受!”
“我懂这姑娘的心情,明天我就带家里的老爷子来看看!”
众人一改之前怀疑的态度,开始交口称赞起来。
“喂?闺女,你下午带你妈来趟医院这边!”
更有甚者,已经开始给家里打电话联系了。
胡豺站在店内。
他当场被打脸,面色已经难看至极。
自己想找谁的麻烦,从来都是无往不利,哪里受过这种侮辱?
“假的,肯定是假的!”
胡豺咆哮起来。
“原材料不透露,药理也不说明,难保不是个吊命方!”
“大家千万不要轻信!”
“吊命方?”在场的名医们也从震惊状态中回过神来。
像是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一样,迅速开始替胡豺论证这个推断的合理性。
“对啊,药效立竿见影,服下当场就能行走自如,这不就是吊命方的效果吗?”
“虽然看起来是神药,但实际上对寿元
损害极大,会让服药者进入回光返照的状态!”
“真要这样,陈禹可就犯了大罪了!”
胡豺一看名医们都这么说,心下稍定。
方才在外面打电话的人,也都迟疑地挂断了,等待着他们给出一个定论。
“苏神医,”胡豺又恢复了那个胸有成竹的样子,“有劳您为老人家把一把脉,将真相公之于众!”
“我看他陈禹今天不仅要关店,还要坐个几十年的牢!”
老者闻言,点头同意:“虽然我不觉得有什么,但诊治得彻底些也好。”
苏真径直上前,将双指搭在老者的腕间。
谁也不敢出声打扰,连侍女也强忍住了抽泣声。
只有胡豺还是一脸的大义凛然,对陈禹佯装沉痛道:“陈禹,你糊涂啊……”
陈禹斜了他一眼,面不改色。
“你上辈子是让话憋死的?”
“……你就等着吧!”胡豺没想到他还有胆量噎人,半天才憋出一句冷哼。
过了片刻,苏真晃晃悠悠地回过了身。
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
“苏神医,您尽管说!”
“陈禹他不敢对您怎么样的!”
胡豺满脸堆笑。
“不是吊命方……”
苏真却像见了鬼似的,似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诊断。
“患者脉象平稳,经络畅通无阻。”
“体内的寒毒和淤血都完全被清除了。”
“现在,我们这群人加起来都未必有人家健康!”
“此话当真?!”
其他几个名医本来就唯苏真马首是瞻,闻言也大惊失色。
“不可能,现代医学不可能做到!”
“但苏神医不可能
出错啊,难道那药膳真有如此神奇?”
“这、这我得去禀报师门啊!”
顿时,店里一片乱哄哄。
胡豺彻底哑巴了。
两次出丑,让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现在还查不查封了?”陈禹气定神闲,笑着看向他。
“先别急着生气,这才哪跟哪啊。”
“今天只不过是让你从江南滚蛋的第一步。”
“接下来,你怎么让我从陈氏离开的,我就怎么让你从江南滚出去!”
“陈禹!”胡豺几乎被气疯了,“少在这里跟我拽得二五八万的!”
“想打垮我,你哪来的资本?你有钱吗?”
“这一家店怕是已经把你的老底掏空了吧!药材是最烧钱的东西,我看你这破店还能苟活几天!”
那老者却忽然说话了。
“谁说没钱?”
“老朽虽然退居江南二线,但这些年还是有点退休金在身上的。”
“我愿意投资陈氏养生堂!”
闻言,胡豺笑了。
轻蔑道:“老头,你知道投资是什么意思吗?”
“一个月那几千块钱的养老金,就想养活一家店十几个人?”
“我劝你还是省省,别把棺材本赔进去了!”
就在这时,外面又传来人群的惊叫。
十几辆豪车组成的车队驶来,极有气势地停在了陈氏养生堂门口。
从车上下来一个中年男人,对老者单膝跪下,神情恭敬。
“赵家代家主,赵唤云,拜见老家主!”
“这是您要的十个亿!”
随着他声音落地,十几辆车的车门同时敞开。
一沓沓的现金,如同瀑布一般从车里流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