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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百六十四章、被逼无奈
    总督府。

    “诸位同僚,今有北虏入侵,北方山河破碎,皇上下诏勤王。

    我等世受国恩,现在到了报效朝廷的时候。本侯决定,奉诏起兵勤王。

    大家可有方略教我?”

    舞阳侯开门见山道。

    身份决定立场。

    作为外戚勋贵,现在这种时候,必须抓紧机会表现。

    哪怕两广距离京师,足有数千里之遥。勤王大军能否及时赶上大战,都是一个未知数,兵还是要出的。

    没有及时赶上大战,那是距离问题。皇帝不会怪罪,朝廷也不会问责。

    没有出兵勤王,那就是态度问题。

    在官场上,态度很多时候比结果更重要。

    “侯爷,常言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从广东到京师,足有数千里之遥。大军的后勤,将是一个重要问题。

    勤王诏书是针对全天下发布的,赶赴京师的军队肯定不在少数,附近州府多半没有能力提供军需物资。

    当务之急,我们是确定行军路线和兵力,以此为根据估算大军沿途的钱粮消耗。

    务必要筹集到足够的粮草,才能够发起远征。”

    李牧平静的说道。

    勤王是大义,甭管实际情况如何,他们都要出兵。

    不过北虏也不是好惹的,单独几万军队过去,大概率是干不过敌人。

    在这种背景下,就必须把握好出兵时机。

    过去的太快,需要独自面对敌军。北虏都是骑兵,一旦战败想跑都难,稍有不慎就会全军覆没。

    过去的太慢,又错过了表现的机会。

    在外面打无数次胜仗,不如在勤王大战中,小胜敌军一次。

    大胜的概率几乎不存在,步兵打骑兵,只要敌军不傻,多半都是可以跑掉的。

    “钱粮确实是一个问题,不过我想各省巡抚衙门,应该能够想办法挤出一笔款子来。

    安巡抚,你先做个表率,广东方面能拿出多少钱粮?”

    舞阳侯心领神会的询问道。

    李牧担心的问题,他同样要面对。相比以往的大战,勤王护驾这种事情,他肯定要亲自领兵。

    一想起要和十几万,乃至更多的胡人骑兵对战,他就感觉到了压力。

    在这种背景下,用合理的借口稍微拖延一下,等待各路援军一起向京师进发,还是非常有必要的。

    被点名的安庆丰,本就愁苦的脸上,又添了几分愁容。

    勤王护驾这种事,推脱没钱是不行的。哪怕巡抚衙门再缺钱,也必须挤出预算来。

    理论上来说,现在的开销,未来中央财政会给补上。

    可是了解大虞财政的都知道,户部究竟有多穷。凭本事欠下的钱,几乎没有会还的。

    “侯爷,下官尽力在半个月内,筹措三十万两白银、十万石米、三千匹布……”

    安庆丰硬着头皮报出了数字。

    尽管此刻秋收已经完成,秋税正在不断向巡抚衙门汇聚,可架不住前面亏空的厉害。

    新收上来的钱粮,都没有来得及焐热乎,就直接划拨了出去。

    其中八以上的收入,都投入到了军费支出上。

    剩下的两成,同样有自己的去处。

    除了衙门的运营经费外,各级官员的俸禄,现在也指着这些钱粮。

    受困于经费,本该衙门拨款的基础设施建设,现在基本上全部停摆。

    “不够!”

    “浙江陷入战乱之中,现在有心无力。

    广西本身就穷困,能够提供的钱粮有限。

    这次勤王的军费开销,大头就落在了广东和福建身上。

    劳师远征耗费肯定不小,何况面对的敌人是凶悍的北虏,大军的损失多半不会小。

    光战后的抚恤金,都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本督,欲起兵十万勤王。

    以战争持续半年计算,光饷银支出就超过一百二十万两,军费支出不会低于两百五十万,粮草消耗更是高达百万石。

    安巡抚,你最少要筹集八十万两,三十万石粮草,以及各类战略物资若干。”

    舞阳侯狮子大开口道。

    起兵十万,明显是一个虚数。

    从两广出兵救援京师,一次性出兵十万,早就超过了后勤承受极限。

    哪怕有海路运输,这也是很难完成的任务。

    不过索要钱粮的时候,肯定得多报点儿。

    外官进京,少不了各种打点。

    不光他这个总督,需要四处拜访,下面的将领也要出去活动。

    这笔费用,不可能让大家自掏腰包。

    靠朝廷的俸禄,根本不够应酬。

    如果不想下面的人克扣军饷,那么就只有把这笔费用发下去。

    只有大家打点到了位,这次的勤王之功,才能落实下来。

    不然任何一个环节卡上一下,都会让人非常难受。

    “总督大人,广东刚收复不过一年,今年的秋税仅有正常年月的六成。

    前面还分摊了一系列的军费,现在又要掏出这么一笔巨款来,下官实在是有心无力。

    您看能否削减一二,或者是暂缓上一些时日。”

    安庆丰一脸为难的说道。

    今年的军费预算,广东巡抚衙门已经划拨了出去。

    不过那些钱是用来围剿叛军的,现在到了勤王的时候,又是新的支出。

    理论上来说,前面的军费也是可以使用的。

    可惜军费一旦划拨下去,就没有变更用途的可能。

    每一支军队都是朝廷的债主,存在时间越长的部队,被拖欠的钱粮就越多。

    哪怕军事行动取消,下面的人也不可能退还军费。

    临时改变作战计划,又要重新发放开拔费,这是军中的潜规则。

    “那就削减十万两,再多给你一个月时间筹款。

    不过半个月内,最少筹集出一半的钱粮。

    按照老规矩,福建方面在广东的基础上加百分之五十,广西方面按广东的三分之一筹款。

    至于浙江方面,暂时先顾好自己吧!”

    舞阳侯当机立断做出了决定。

    在他管辖的四省中,就数福建的情况最好。

    躲过了兵祸,又享受到了海洋贸易的俘虏,财政状况是现在东南各省中最好的。

    遇上了这种事情,自然也要出最多的钱。

    收到这个消息,一旁福建兵备道杨炎,几度想要开口,最终还是选择了闭嘴。

    现在这种场合,他这种小卒子充当出头鸟,大概率会被杀鸡儆猴。

    小插曲结束,大家进入紧急备战中,李牧被留在了最后。

    刚才讨论的问题,看似十分重要,实际上都是辅助。

    真正的核心,还是出兵多少,抽调哪些军队参战。

    “李提督,广西镇和广东镇,能否胜任这次勤王大任?”

    舞阳侯关心的问道。

    要在北方和胡人交战,唯一能寄予厚望的,只有这两镇精锐。

    其他军队过去的再多,都是跟着凑数的。

    真遇上了北虏骑兵,敢留下和敌人交战的,都没几个。

    “侯爷,请放心。

    广西镇和广东镇均做好了战斗准备,前面为了救援南京,还进行过跨海作战演练。

    只待钱粮筹措完毕,随时可以出征。

    不过这次要去的地方在北方,冬天气候相对广东要冷的多,御寒衣物是一个大麻烦。

    涉及到大军的生死存亡,这种事不允许有半点疏忽。”

    李牧当即抛出了困难。

    在这个没有暖气的时代,北方的冬天冻死人是常态。

    如果遇上极端天气,底层民众全家一起被冻死,都不是什么新鲜事。

    每年过冬,京师中的尸体都是一车一车往外面拉。

    棉衣,在这年头不光是刚需品,更是奢侈品。

    家中能够每人配上一件棉衣,都属于富裕户。

    穿过的旧棉衣,拿到当铺中,都能够换出银子来。

    一件破棉衣,能够传承几代人。

    许多人家中的棉衣,就是家中岁数最大的。

    外面的社会问题,李牧无力改变,可是军中士卒的棉衣必须配备下来。

    不光是棉衣,被褥也是少不了的。

    “你说的不错,御寒的衣物确实必不可少。

    按照现在军中士卒的衣物,让他们去北边作战,那就是草菅人命。

    这事交给其他人我不放心,你亲自去负责落实。

    按照八万人的标准准备,所需的一应开销,直接找总督衙门报销。

    除了广东镇和广西镇外,本督计划再带上三万辅兵配合。

    加上护航的水师,负责运粮的商船,总人数大概八万上下,对外号称十万大军。

    有人敢乱伸手,一律杀无赦!”

    舞阳侯想了想说道。

    他是从京中过来的,非常清楚两边的气候差异。

    倘若没有充足准备,哪怕到了地方,大军也只能窝在营中干看着敌人肆虐。

    “侯爷安排的妥当,末将定当全力完成。”

    李牧当即回答道。

    事实证明,劳师远征就是耗费大。

    两万五千多名战兵在前线作战,居然要动用五万多人负责后勤。

    如果计算上,在各省内部负责运输粮草的人员,号称十万大军一点儿也不虚。

    倘若战线继续拉长,实际投入的人力,没准还会更多。

    ……

    各地的官军,全部把目光投向京师。

    许多被压制的叛军,一下子变得活跃起来。

    不过一个个依旧保持着最后的克制,就等着官军们北上,好大干一场。

    南昌府。

    “完了!”

    “全完了!”

    看着探子冒死传回的情报,岳启峰露出了绝望的表情。

    在叛军的持续攻击之,南昌府已经变得摇摇欲坠。

    他这位戴罪立功的巡抚,个人命运就会这座城池一样,在风雨中飘渺。

    永宁帝早就看他不顺眼,如果不是被困城中,估摸着此时已经进了大狱。

    运气的话,贬官流放。

    倘若时运不济,搞不好就要去菜市口走一遭。

    自白莲教叛乱爆发以来,被问罪斩首的地方官,也不是一个两个。

    上至一方诸侯的巡抚,下到刚入流的主簿,都难逃朝廷追责。

    其中冤枉的人肯定有,但大多数人都是罪有应得。

    在守卫疆土的问题上,岳启峰发挥了重要作用。

    可是对江西局势糜烂,他同样需要负主要责任。

    前面一系列的丢城失地,同他的骚操作,有着直接关系。

    被朝廷问罪,那是一点儿也不冤枉。

    “巡抚大人,冷静!

    越是现在这种时候,我们越需要保持理性。

    各路大军奉诏进京勤王,这是无法更改的事实,我们只能坦然面对。

    胡人不可能长期在京师附近停留,勤王大战最多数月就会结束。

    我们只有再支撑半年,就能够等来援兵。

    朝廷不会放任江南沦陷,现在整个江南大地的命运,就看南昌、南京、杭州三座省府,能否守住。

    其他地方我们管不着,但南昌必须想办法守住。

    你我的身家性命,都绑在南昌城上,我们别无选择!”

    布政使金运良语重心长的劝说道。

    守土有责,巡抚固然是第一责任人,他这布政使也难辞其咎。

    保住了南昌城,事情还有回旋的余地。

    未来朝廷就算问罪,顶多不过是贬官。

    倘若运作的好,没准挨一顿训斥,再被罚几个年俸禄,事情就过去了。

    “金大人,现在城中疲敝,军心士气低迷。

    本官也想守住城池,可是拿什么去守啊!”

    巡抚岳启峰无奈的回应道。

    为了鼓舞军心士气,他可是各种手段用尽。

    筹措出来的赏银,全部都如数发了下去,他自己一个大字都没往腰包里装。

    不光自己不拿,还禁止其他人伸手。

    “巡抚大人,朝中的局势,你我都清楚。

    现在江南的三座重城,肯定要丢上一两座,那些救援大军才会全力出手。

    但是绝不可能全部沦陷,各方不会允许叛军全据江南,那会导致局势失控。

    越是这种时候,我们越要坚持住。

    相比杭州和南京,南昌的份量,还是略微差了一些。

    叛军在两地集中的兵力,远比我们这边更多。

    现在就看谁能够挺到最后,获得那一线生机。

    以本官之见,接下来的日子里,我们干脆搬去军营。

    和士卒们同吃同住,以鼓舞军心士气。

    另外再召集城中士绅、富商筹集钱粮,发放给守城的有功之臣。”

    金运良狠了狠心说道。

    如果可能的话,他也不想受罪。

    怎奈现在没有办法,要么受点儿罪,要么人头落地。

    一旦让叛军杀了进来,他们这些人,一个个都难逃一死。

    “钱粮怕是不好收啊!”

    巡抚岳启峰摇了摇头说道。

    为了筹集钱粮,他可没少下功夫。

    愿意慷慨解囊的,始终都是极少数,更多的人都选择观望。

    叛军那边放了话,只要敢捐助钱粮,一律掘了祖坟、诛杀九族。

    对许多士绅来说,叛军的威胁,比朝廷的威慑力强多了。

    人家说挖坟,那就真的挖坟。

    说诛杀九族,那就真会诛杀九族。

    朝廷这些官员,可没人敢这么肆意妄为。

    “不好收,也必须收。

    到了现在这种时候,再怕得罪人的话,你我脖子上的脑袋就要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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