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四:臀无肤,其行次且。牵羊悔亡,闻言不信。
臀部没有皮肤,行为犹豫不定。牵着羊则悔恨消失,不相信传言。
牵羊,在我国古代是一种投降仪式。
金国曾强行对掳掠北上的宋徽宗父子及后宫嫔妃举行过牵羊礼。他们以人为羊,行为极度的残忍、屈辱、不人道,与早期的牵羊礼大相径庭。
最早的牵羊投降,见于周武王讨伐纣王。据《史记·宋微子世家》记载,殷商战败后,微子袒露右臂,将两手反绑在背后,让随从牵着羊,跪地向周武王投降。周武王于是释放了微子,并将纣王的儿子武庚封于殷都,以续殷祀。
《左传》也记载了郑襄公肉袒牵羊的故事。公元前597年,楚庄王占领郑国首都,郑襄公袒露肩膀,牵羊向楚庄王跪地求和,承诺郑国土地尽归楚国,郑人尽为楚人奴隶,只求楚庄王赐予他一块不毛之地以度余生。楚庄王答应了他的请求。
牵羊悔亡,我们是不是可以理解为“牵着羊投降,悔恨国家灭亡”呢?
当然没有问题,但也可以有别的理解。
在易经中,对“悔亡”的通常理解是:悔恨消失,不会后悔。为什么说牵着羊就不会后悔呢?
关键在于怎么理解这只羊。我们从易经中找羊的出处。大壮卦中有这么一只羊:羝羊触藩,羸其角。不能退,不能遂。
这只羊桀骜不驯,仗着身体强壮横冲直撞,结果羊角被藩篱挂住了,进退两难。牵着这只羊,意味着我们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和脾气,就不会后悔。
我们要控制好自己的情绪,不被别人的言行影响,这叫作:牵羊悔亡,闻言不信。
宋高宗仓皇放弃长江以北的全部领土和子民,逃窜到临安行在苟活,相当于屁股上的皮肉被金军扒了个精光,鲜血淋漓。天下离乱,国势衰微,宋高宗战不敢战,降不能降,前后失据,犹豫不决,凄凄惨惨戚戚。
更让他凄惶不可终日的是,外患未平,内乱又起。
公元1129年3月,下级军官苗傅、刘正彦因不满宦官强占民宅,鱼肉百姓,发动苗刘兵变,诛杀宋高宗宠幸的权臣及宦官,并逼迫宋高宗禅让于两岁的皇太子赵旉。
赵构见苗刘士卒已兵临内城,无奈同意禅位,同时提出禅位的四个条件:一是要对太上皇赵构供奉丰厚,二是要服从太后及幼君处置,三是禅位后部队即使回到军营,四是士兵不可抢掠纵火、骚扰百姓。
宋高宗随即下诏逊位后,苗刘叛军随即退却,沿途高呼天下太平了!
只可惜,他们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几天后,驻防平江的张浚接到天下大赦的命令,敏锐地发现形势有变,迅速通知驻守吴江的张俊、驻守镇江的刘光世、驻守淮阳的韩世忠等部会师平江,听候调遣。
苗傅听说张浚集结重兵后,下诏贬张浚为黄州团练副使、郴州安置。
然而,他再次把事情想得简单了。
张浚收到被贬的消息后,随即和刘光世、张俊、韩世忠联名传檄天下,举兵勤王,讨伐苗刘。
苗刘闻讯惊恐万状,彷徨无计之下听信他人建议,竟然率百官奏请赵构复辟。
同一批人,先把皇帝赶下台,接着又将其重新拥立上台,这在中国历史上也算独此一份了吧?
为免叛逆死罪,苗刘二人请求赵构赐予免死铁券,宋高宗欣然答允。但两人再次被摆了一道。因识字不多,他们竟然没有发现免死铁券上写有“除大逆外,余皆不论”八字。
所以说,文盲害人,粗心大意害死人!
当勤王大军浩浩荡荡开来,苗、刘二人带着宋高宗所赐铁券,率两千精锐夺路逃命,被擒获。两人皆被凌迟处死,也就是通常所说的千刀万剐。
韩世忠兵进临安后,宋高宗紧紧握住他的手痛哭失声。苗刘之乱平定后,宋高宗离开临安抵达江宁,改名为建康府。
中兴四大名将中,刘光世因功升任太尉、御营副使,张俊升任镇西军节度使、充御营右军都统制,韩世忠升任武胜军节度使、充御营左军都统制。宋高宗又亲赐“忠勇”二字给韩世忠,加授检校少保,从此确立他在南宋诸将中的地位。
就在韩世忠临安平叛的时候,岳飞正奉命在河北剿匪。当他回军开封后,宋高宗已移驾建康,而杜充正准备借勤王之名,离开开封前往建康。
岳飞接到南撤的命令后,向杜充苦谏:“中原地尺寸不可弃,今一举足,此地非我有,他日欲复取之,非捐数十万众不可得也。”
在杜充眼中,岳飞就是那头不服管制的公羊。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他当然不可能听岳飞的,让自己处于险地。
大军浩荡南下,岳飞无奈只得随行来到建康府。翌年,开封再次陷落。然而,宋高宗不仅对杜充撤离开封、放弃北土的举动不加怪罪,反而升任其为右相,全权负责长江防务。
从杜充个人来说,算是步步高升,逢凶化吉。但对南宋来说,形势越来越艰难了。
对于杜充来说,建康比开封安全十倍,对于宋高宗来说,建康仍然不够安全。
他抵达建康府后,派遣所谓大金通问使向金国求和,条件卑微到“愿去尊号,用正朔比于藩臣。”为了苟且偷生,他情愿不当皇帝,而为金国藩臣。
谁知金兵压根不鸟他,再次兵分三路南下。
宋高宗如惊弓之鸟,慌慌张张重新回到长江以南的临安,然后又接连遣使向金营呈送《致元帅书》,再次卑躬屈膝地议和。
这个元帅,便是岳飞的一生之敌,金太祖完颜阿骨打的第四个儿子完颜宗弼,又名金兀术。
金兀术置之不理,囤积重兵于江淮沿线,一心横渡长江,生擒赵构。
我们的宋高宗将长江防务交给杜充后,逃往明州(今浙江宁波)。然而,一旦军无斗志,宋高宗逃到哪里都没用。
金军紧随而至攻破明州,宋高宗于是被迫流亡海上。他乘坐海船,从明州逃到定海县(今浙江舟山境内),随后又渡海逃至昌国县。
堂堂大宋皇帝,惶惶如丧家之犬。
所幸金军以骑兵取胜,不习水战,于是火烧明州后退兵。
因为金兵孤军深入,强弩之末势不能穿鲁缟,一败再败的宋军即将迎来一场振奋人心的大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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